心中難道有什麼過不去的事?
琴音驟頓,他無奈叫了一聲:“楚兄——”
藏著無盡淒苦。
從那一刻,無花就開始做戲,楚留香剛說了中原一點紅的江湖稱號,他就將麵前的七弦琴,沉入水中道:“你在這裏提起那人的名字,此琴已沾了血腥氣,再也發不出空靈之音了。”
那人聆聽他們的對話,突然發笑,自顧自倒了一杯酒。明明整個人都隱在暗處,無花卻能感到對方看穿一切的灼人視線。
楚留香說:“你難怪要做和尚,像你這樣的人,若是不出家,在凡俗塵世中隻怕連一天都活不下去。”
那人又出言嗆聲。
其實無花心裏清楚,如果他心中沒有沾染血腥氣,怎麼連個殺手的名字都聽不得?分明是著相了。
可是楚留香不明白這個道理,在他一番做作下,竟以為那人要逼他去死。
這正是無花有意引導的。
可是連楚留香也不是那人對手,三下兩下就被製住。那人投射過來的視線,洞悉一切,讓無花臉上火辣辣的燒起來。他後退一步,轉身從船上跳進了湖水中。
冰冷的湖水,淹沒了口鼻。船上傳來楚留香的驚呼。那人卻說:“無花識水性,讓他去吧!”
那人真是個可怕的存在。
無花還是第一次這麼狼狽,他濕漉漉地爬上了岸。好在沒了那人的壓製,武功也能正常運轉,內力遊走周身一圈,衣服已經被蒸幹。
可是他的心中,依舊有無數不甘。自從專心經營自己的身份,成為了佛門中的名士,他便再也不曾嚐過狼狽的滋味。哪怕上一次嚐到沮喪的感覺,也已是三年前,那時自己沒當上少林掌門,但通過南宮靈操控天下第一大幫,掌控權勢的滋味太美妙,也早已撫平了他的傷口。
可是這次,那道傷口又被生生撕裂出血來。
無花站在湖邊,心中隻覺得不停翻騰,明知道對方不好招惹,最英明的選擇是盡快離開這裏,趁對方沒有來阻撓前,將自己的計劃完成!
可是他依舊站在岸邊不願意輕易離開,這時候,遠處的船上,傳來一陣激昂的琴聲。七弦琴鏘鏘之音,極盡繁複變幻,每個聲音卻又抑揚頓挫,悅耳動心。
同樣是鏘鏘之音,琴聲叮咚,繁複變幻,妙韻天成,他撫琴彈出的是怨懟之意,含蘊著一種說不出的幽恨,正似國破家亡,滿懷悲憤難解,又似受欺被侮,怨恨積鬱難消。對方卻抑揚頓挫,大氣磅礴,悅耳動心,聆聽令人心胸豁然開朗。這其中的肆意灑脫,讓無花聽來心思更加複雜了。
無花是愛琴之人,很想上前問對方一句,此曲叫什麼名字,但一想到是那人,他便躊躇不前,最終腳尖點地,施展輕功飛馳而去。
很久之後,他終於知道了這曲名叫《笑傲江湖》,楚留香將曲譜送給他。
收下禮物,他卻含笑撒了個謊。見楚留香一無所獲離開神水宮,他笑得很開心。那時候他已不再作惡,那一次他終於為那人做了一樁善事。他依舊人在江湖,江湖上的恩恩怨怨卻已離他遠去。
無花有時候會想起過去,想起很多事情,如果可以重來,他絕不會去幹。
那時候他日夜兼程,來到了丐幫的總部,原以為擺脫了那個奇怪的男人,誰知道又見到對方,還有從南宮靈口中喊出的:“爹——”
這聲音甜甜的,像是抹了蜜,語調就如同叫他“哥——”的時候一樣,有種發出內心的喜悅。
無花隻覺得這聲“爹”叫得他心塞無比。他當時的語氣有多不高興,哪怕再遲鈍的人也聽出來了!可是他那蠢弟弟,還一個勁的用眼神去偷偷瞄那人,生怕他沒發現他們兩人相處得有多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