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見深頗為意外的挑眉,接過呈上來的奏章。已快到午膳時間,為何現在才將折子呈上來,等不到第二天?可是看懷恩的表情,又不像是邊關告急這類火燒火燎的事,反而麵帶笑意,這麼說是一樁好事?
朱見深也不去猜了,直接打開奏章,半響之後,他讀罷上麵所記內容,嘴角上翹道:“這西域龜茲國,在宋朝時,倒是前後遣使朝貢十二次。之後內亂不斷,與中原久未有過接觸。你說如今他們突然派遣一支樂隊,來我大明朝,向朕獻藝,這是什麼意思?”
懷恩躬身道:“回皇上的話,奴才不敢妄加猜測。”
朱見深笑了,對方總是這麼謹慎,牢記自己的身份,宦官不得幹政。
他道:“但說無妨。朕隻是想知道,別人聽見這消息是怎麼想的。”
懷恩這才尋思片刻,回答道:“皇上,這龜茲王如今不在自己的皇宮,反而在沙漠中待著。奴才聽聞龜茲國中的叛臣,已擁立了新國君,名叫安得山。”
朱見深又拿起奏章,目光在龜茲王的名諱上停留片刻,腦海裏隨即浮現出對方卷須虯髯,頭戴金冠的形象。沒錯,就是待在沙漠中那個龜茲王。不知道對方有沒有成功將女兒嫁給葉孤城呢?
朱見深一想到對方看女婿似的目光,黏在葉孤城身上,就想要笑。
他勾起嘴角,徐徐道:“天無二日,國無二君。這龜茲王的心思,朕大概已經明白了。懷恩,你來擬旨,派一隊禦林軍,將這支樂隊平安護送進紫禁城。朕要瞧瞧這聞名遐邇的龜茲樂舞,是否真合朕的心意。”
若對方這次帶著足夠的誠意來,倒不妨幫上一幫。若是想要空手套白狼,對不起,大明天子歌舞照看,看完就沒後續了。
懷恩笑著躬身道:“是,奴才這就擬旨。”
朱見深拿起茶盞,喝了一口茶,水溫適度,清香怡人——他回想自己不插手這件事的話,龜茲王將來是怎麼解決叛臣和偽君的。他思考了半天,才將那段被丟到角落的記憶找回來。龜茲王集合了五路大軍,其中有四路是向西域各鄰國借的,最終平定了叛亂。不過都是先帝太猛,龜茲王所謂的西域鄰國,現在已經不複存在,所以對方才把主意打到了他身上,想要向大明借兵吧?
半個月後,龜茲國的樂隊,順利到達了京城。朱見深命人設宴款待他們,讓風塵仆仆趕來的龜茲樂隊好好休息。又讓人帶著他們在京城轉了轉,感受一下大明朝的繁華和底蘊。這才定下獻藝的日子,讓他們進宮麵聖。
朱見深在宮中設了個小型宴會,到場的人不多,全都是當朝重臣。能在不是逢年過節的日子,得見天子與他們同樂,有幾個大臣都要感動哭了。
這隻樂隊經過層層盤查,連頭發絲都藏不了東西,才出現在他麵前。朱見深這才發現,在場的龜茲國樂隊中,居然有琵琶公主。
對方抱著一隻曲頸四弦琵琶,俏生生立在他麵前,今日打扮格外明媚動人。朱見深記得她這件樂器裏,藏了機關毒針,神識一掃,發現暗器沒裝,這才露出滿意的笑意。
朱見深已經恢複了本來相貌。他雖認得對方,琵琶公主卻已經不識得大明天子了。二個多月沒見,對方身上的龍氣暗淡了不少,朱見深一看到這情況,對龜茲國的局勢便一清二楚了。
朱見深看到的是龜茲的衰敗,眾人看到的,卻是這支龜茲樂隊表麵上的花團錦簇。
琵琶公主一頭長發被珠寶纏繞,在樂隊中最顯眼。這些昂貴的珠寶,卻無法掩蓋她的美貌,反而相得益彰。珠光寶氣襯托了她的美貌與氣質,格外出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