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謀反完全是為先人報仇,這其中存在了天大的誤會,卻不打算放過被對方收買,膽敢背叛天子的人。
朱見深正好乘此機會,清理掉這些不安分的因素,讓紫禁城的巡防更加穩固。
當然,若南平郡王找不到人共商大計,駐足不前,他與對方解清誤會,重修於好的計劃也實施不了。這事必須得由對方開了頭,下麵的發展才能順理成章。
朱見深是個很體貼的人,他已經關照過大內侍衛長魏子雲,如果南平郡王找上門,就假意答應與對方合作。可惜南平郡王在京城中活動頻頻,小動作不斷,他這邊卻至今不見絲毫動靜。
逼宮需要買通宮中內應,還得控製禦林軍。對方該找何人呢?朱見深都替南平郡王為難了。
朕的臣子們太忠心,有時候也是件傷腦筋的事呀——
朱見深正在想著,提督東廠汪直得到恩許,恭敬地走進了禦書房中。懷恩知道天子與提督東廠商量的都是要事,躬身退了出去,沒多停留,也沒敢偷聽他們的任何對話。
等他一走,汪廠公便上前來到天子的禦書桌旁,掏出繡花手絹要替當今聖上擦汗,被朱見深一巴掌拍開了爪子。
“沒規沒距的!”朱見深道,語氣淡淡的,倒是一點都沒有不悅,“你今天這般興奮,是發生了什麼好事,要向朕邀功?”
“皇上——”汪廠公捏著手絹,在朱見深眼前“不著痕跡”地晃了晃,深怕他看不出上麵栩栩如生的牡丹圖案繡樣。
朱見深笑道:“汪愛卿的繡工又精進了,想必武功也更上一層樓吧?”
那針法細密,一氣嗬成。戳在手絹上是刺繡圖樣,戳在人身上就不好玩了。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皇上。”汪廠公笑道。
比起武功,他更喜歡聽別人讚美他的繡工。因為早在多年前,他就已經是東武林第一人。日出東方,唯我不敗。高手寂寞,難尋對手,而在繡工上,他卻有很多師父可以請教。
汪廠公翹起蘭花指,捂嘴笑道:“這是同尚宮局的姐妹們切磋技巧,新學來的花式。皇上的龍袍常服我是沾不了邊,不過皇上要是白龍魚服去宮外轉轉,就可以試試臣的手藝。臣做的衣服,看著漂亮穿著也舒服。”
朱見深嘴角微微抽搐一下,接受了對方的好意。這汪廠公心眼多,若不接受這些無傷大雅的小節,對方情願憋著話不說,也不將重要的消息告訴他。
朱見深到底還是寵著對方,這全天下的臣子都敬畏天子,唯獨這汪廠公保留著原滋原味的江湖習性,是因為高興才留在他身邊做牛做馬,朝堂上的歪風邪氣為之一空。這其中出力多少,對方從來不說,他心中有數。
“皇上答應了!”汪廠公鳳眼含著喜色,說不出的嫵媚,“那臣就大膽,為皇上做幾件宮外穿的衣裳。”
朱見深突然想到個問題道:“不用量身吧?”
汪廠公搖搖頭道:“皇上這是信不過臣的眼力就算尚宮局沒記錄皇上的身材尺寸,臣看上一眼也知道。”他笑盈盈的麵帶促狹道:“皇上忘了,您還曾抱過臣,讓臣在您懷中待過。雖已是陳年舊事,卻就像昨天剛發生在眼前一樣。”他頓了頓輕聲喟歎:“若不是皇上,臣已經死了。我一直都記得。”
他最後一句用了“我”,而非“臣”,讓朱見深投去一眼。這句話說的太小聲,若非他功力超凡,根本就聽不到。
汪廠公捂住嘴,翹起蘭花輕笑,與往日沒什麼不同。朱見深卻知道,對方這番話說得真心實意。
他突然想起對方已經在他身邊待了快一年了。
一年,時間過得真快。整整一年,去年的今天,正是他從黑木崖上救對方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