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南平郡王還在發楞,不言不語。清清從他手裏搶下劍譜,自己去看。一見到其中的內容,她的臉色也變得煞白。
“怎……怎麼會是這樣?”
這劍譜裏麵的血書,是當年三位王爺親手所書,記載他們三個都是心甘情願赴死。
當年中原雖然穩定,但與邊關數國連年戰亂不休,先帝想與其他四國簽署條文,永遠修好,使得百姓免遭塗炭。四國以三位王爺手上沾滿他國百姓鮮血為由,聯合提出一個條件,就是要先帝賜死三位王爺。
朱見深見兩人都癡癡呆呆,受到嚴重的打擊,抬手為他們打上一股龍氣,梳理經脈道:“四國提出過分要求,先帝不允。誰料到他們派出西域高手秘密潛入宮中,囚禁先帝,以他性命相威脅。三位王爺為了換先帝的性命,為了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心甘情願受死。但此事如同國恥,所以一直秘而不言。隻寫下血書,以此證明。”
南平郡王臉龐落下兩行眼淚,有道是丈夫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
他無語凝噎,半晌才低沉道:“劍譜上的確是我父王的筆跡,他們竟是因為這個原因撒手離開?那我……我是為什麼……荒謬,這簡直太荒謬了!我們一生都在複仇,結果我父王是為國捐軀,死得心甘情願。那我現在謀反,豈不成了亂臣賊子?”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朱見深知道他們心裏不好受,多年的信仰被打碎,成了可笑的執著。
他打破僵局道:“郡王不妨想一想,如果先帝真要殺三位王爺,你和清清能活到今天嗎?”
給了兩人喘熄思考的時間,他又循序漸進道:“先帝一生征戰沙場,一統四國,屠盡當年參與此事之人。他凱旋回朝不久便駕崩,因為心願已了。先帝一直對三位王爺心存愧疚,所以對他們的後代格外恩寵。隻可惜,西平王爺沒有後人,北平王爺有一個孫女,也一直下落不明。那女孩便是清清縣主吧?
清清闔上劍譜,故作堅強道:“什麼都瞞不過紅領巾。我是北平王爺的孫女,祖父的字跡我認得。幹爹——我們真的錯了嗎?”
南平郡王伸手去撫清清臉上的淚痕,隻是被石棱劃破了手掌,抹去眼淚的同時,將血留在了臉上。他停下來,改用袖口將清清的臉仔細抹幹淨道:“是我害了你。”
“不,”清清搖了搖頭道,“幹爹,千萬不要這麼說,清清是自願的。”
這父慈女孝一幕,不是父女,跟勝一對父女。隻是氣氛太過悲壯。
朱見深不愛看生離死別,而且他也沒打算要取對方的性命。
從清清手裏抽出了劍譜,將其收好,他朝兩人揮揮手道:“現在悔悟,還為時不晚。我將劍譜帶走,宮中那幾個老供奉,也不是浪得虛名。要是天子發現劍譜被人掉包換出來,此事將會牽連甚廣。告辭了!”
“誒,你……你就這麼走了?”兩人皆驚道。
“不走怎麼辦?你們一家人關起門內訌,我還趕著往上湊嗎?”他揚了揚手裏的劍譜,不等兩人感激,已經一陣風似的離開了。
“一家人?關起門來?”南平郡王聽了這話愣了好久。等回過味來,才心有所悟道:“清清,明天我們進宮,去看看你皇帝哥哥吧。似乎已經好久沒去了。”
清清揚起笑容,帶了點少女俏生生的羞澀道:“嗯,幹爹!”
她鮮少露出少女情懷,讓看慣對方成熟堅強的南平郡王,歎息一聲道:“這些年難為你了,清清。”
“幹爹,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沒有人逼我。我隻是覺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場持續了好多年的噩夢,現在夢醒了,也……傷害了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