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窗晴曙,黯淡巫山雨。寶鏡晶明香一縷,故傍新妝耳語。輕衣乍褪夭紅,微波暗逗春濃。坐久雙蛾顰久,芳心更屬誰儂。
金香者,仙之姊也。與仙名相埒,而仙每稱之曰:“是我以上人。”方臥病謝客,惜不得一見之。素琴者,貌不揚,而能歌好飲,得酒即不自製。或醉則嘔吐狼藉,酒徒多與之善。又有素可者,年長矣,而色不衰,素妓亟稱之。
玉如者秦人也,僑居真定。壬午之春,津有好事者,聞其名而致之。至則不合意,外間人亦無有顧之者。居久之,狼狽而返。明年,別有人攜以再來,則聲價大起。向之不顧者,皆爭邀致。每宴會,以其來否為榮辱。居一年,衣裘鮮華,金帛充刃,而人又稍稍厭之矣。今春複返,客有從真定來者,言其困苦無生理,欲隨客更來,而客辭之。昔時相識又無人肯為之地。餘聞之友人支“如妓眼色撩人,歌小詞殊佳,餘無可取。善飲酒,而必擇人與地。性嬌憨,不肯俯仰人,故人寢惡之。”差乎!一人之身,三載之內,非有美醜懸殊也。前之所棄,即為後之所爭矣。且前之所爭,而又為所棄矣。人生遇合,亦猶是耳。安得如妓立至,餘為引巨觥而慰之?
若青者,與蕊妓並時齊名,津中皆呼之為小八兒,似燕台妓品中題目也。辛巳秋,友人欲並致之,而適有據之者,卒不可得。壬午夏,妓避地之江南,逮今二載,匪惟餘,其舊識者亦絕望矣。中秋日,有邀餘飲月者,酒甫行而妓出,四座動色,迥非常觀。細詢之,附舟北來,才數日耳。餘已倦客,戒行有期,仙素杳然不可複蹤跡,豈意晚得高流。且酬夙願,贈以夜合花長調雲雲。餘謂青妓眉目姣好,放誕風流,似卓文君至於輕纖柔媚,兼有眾長,自非蕊妓,無能為輩。
而蕊已若彼矣。美名難居,盛時易失,昔人所為感慨係之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