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澤扭頭看向窗外,他閉緊了嘴巴一聲不吭。
莫高逸對老高道:“我知道了。在他們都長大之前,我不會告訴他們這件事。”
得到了莫高逸的承諾,老高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
他幾乎要握不住方向盤,手掌因用力而通紅。
但車依舊平穩地向前開著,逐漸開離大道,進入了一條偏僻的鄉間小道。
又開了一段路程,莫高逸忽地開口說了聲:“就這裏吧。”
車猛地停了下來,車上的人俱是一震。
“抱歉……”老高本能地說了句,但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他已經不再需要為這種事情道歉了。
這是以前老高駕駛技術不該出現的失誤,但是現在卻沒有人再開口批評指責他。
老高走下車,用手臂擦了一把滿臉的淚水鼻涕。
莫澤打開車門正準備跟老高一起走,沒想到莫高逸也跟著下了車。
莫高逸攔了莫澤一把,對他說道:“我去送送老高,你在車裏呆著。”
說完他徑直走向道旁偏僻的深林裏,老高腳步緩慢地跟在他的身後,走著走著回頭望了一眼。
這一眼像是看進了莫澤的心裏。
所有人都以為見多了血腥的人內心往往冰冷無情,不把生命放在心上。
但實際上越多地經曆過生死,就越是對生命敬畏和珍惜。
莫澤鐵青著臉坐到了駕駛座上,他抑製不住狠狠地砸了一下方向盤。
汽車發出了一聲長鳴,像是送喪的嗩呐聲。
“如果你告訴我這件事,如果你們不選擇在車上說,老高就不會死……”
他咬牙切齒地說著,他沒有看後座的齊宇,但是這話卻是對齊宇說的。
但他自己卻異常清楚,老高的結局其實從他被莫高逸選中當私人司機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
老高知道得太多了,他有一個溫暖的家庭和賢惠的妻子、活潑可愛的孩子。
沒有人能永遠保守住秘密,死人想要泄密遠比活人難得多。
時間過了幾分鍾,又仿佛過了幾個小時。
莫高逸從茂密的樹林裏走出來,他像進去之前一樣,衣冠整潔、儀表端莊。
他像是宴會時離席去了趟洗手間一樣從容。
但他的身後卻沒有再跟著老高。
他手臂上搭著老高身上穿的所有衣物,手上拿著老高穿的皮鞋。
那件西裝的顏色似乎比其他的西裝要更深一些,像是濃鬱的、吸飽了血的黑暗。
他把這些東西扔進了車的後備箱裏,做到車後座上才緩緩吐出口氣。
莫高逸用手指扯了扯衣領,又抹了下濕潤的眼角。
“走吧。”他對莫澤說,語氣裏沒有半分異樣。“回市醫院去。”
車內的氛圍極度沉重壓抑,剛才發生的事情沒有人再提起。
偏離了主車道的路虎終於又緩緩地開回了高速上,他們從另一個高速路口回了城。
莫澤的車開得比老高要飄得多,像是隨時都會發生車禍意外的架勢。
齊宇相信如果不是因為莫高逸坐在車上,莫澤恐怕連人帶車一起撞牆的舉動都做得出來。
莫澤知道這件事情不能完全怪在齊宇身上,但他隻能把這件事情怪在齊宇身上。
莫澤開車一路狂飆,車後座也異常顛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