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爺側低下頭,看了看他。在暈黃的燈光下,三少爺的表情顯得非常的柔和。
他看了看,煙盒遠遠的在門邊的桌上,懶得再爬起來去拿,便順手將自己正在抽的那支按在了李虎的嘴上。
李虎接過來,抽了幾口,又遞回給了他。
於是,兩人默默的交換著抽完了這支煙。
末了,三少爺突然低低的笑著說了一句,“你知道,有兩種時候的煙最爽快……”
李虎輕飄飄的跟了一句,“剛辦完事的時候,剛殺過人的時候。”
三少爺笑了,頗為親熱的在李虎頭上揉了一下。
李虎也嘿嘿的笑了起來。這一刻,他們倒像一對認識了頗久,剛剛一起幹過壞事的狐朋狗友。
客廳裏正開著一場牌局。
其中一家是個年輕的俊俏男子,丹鳳眼微微上挑,唇紅齒白,小分頭油亮,穿一件青色長衫,雪白的袖口挽起,手上戴著一枚碩大的鑽石戒指,動作間光芒閃現,顯然是火頭十足。另兩家均是青年的美貌女性,燙著現下時髦的波浪卷發,兩襲花團錦簇的旗袍,渾身上下珠光寶氣。
這三個人一邊打牌,一邊競賽著向坐在左首的那一方飛媚眼兒。
那一方,坐的卻是兩名摩登青年。一樣的高大身材,一樣的白襯衫條紋馬甲金懷表,但仔細一看,兩人的氣質做派卻截然不同。
其中坐在旁邊觀戰的那一位,手裏夾著一支香煙,一條腿架起來放在椅子架上,迫不及待的在那裏指手劃腳,“八條!唉,錯了,你打三筒做什麼?!明明白白八條已經成了絕張,另外的肯定在小杜手裏攥著!”
正在打牌的那一位,一看就斯斯文文教養良好,顯然已經被呱噪得受不了了,忍無可忍的說了一聲,“閉嘴,再吵你就自己來打。”
卻原來李虎的這座金屋所在的區域,是達官貴人酷愛的藏嬌之處,附近接二連三的小公館。李虎住在這裏不久之後,就和其中的很多鄰居都交上了朋友,時常在一起湊個牌局。
他有他的計較。戲子、姨太太、窯姐兒之流,雖然上不得台麵,但消息卻最是靈通。這些人的金主,個個都是北平城裏有頭有臉的人物,這牌局上的八卦,便是他打聽外麵消息風聲最好的渠道。
這個圈子裏女多男少,男人也都是小杜這樣比娘們更嬌氣的貨色,於是李虎便大受歡迎,日日的牌局都是滿滿當當的。
三少爺向來一貫的君子大度,從不過問他這些私人往來。
這一日,他來探訪李虎,正遇上李虎手氣不順,輸得一塌糊塗,便拉著他替自己打上兩局,換換手氣。
另三人見了他,就好似綠頭的蒼蠅猛然間見了鮮肉,齊刷刷的精神大振,隻纏著他要一直打下去,牌桌上是嬌聲笑語不斷。
穿紅色旗袍的那一位,是**廳王副廳長的五姨太,她一邊嬌滴滴的打出一張白板,一邊神秘兮兮的說道,“我啊告訴你們一件新奇事體,聽我家那個老頭子講哇,前兒個,國民政府采購軍備的運輸船被打劫了呀!”
另一位穿碎花旗袍的女子嬌嗔的在自己高聳的胸口上拍了拍,“喔呀呀,這可了不得了!哪裏來的那麼大膽的狂徒,連國民政府的軍船也敢搶?!三爺……您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