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穀子言:無以人之所不欲而強於人,無以人之所不知而教之於人。人之有好也,學而順之;人之有惡也,避而諱之;故陰道而陽取之。故去之者,從之;從之者,乘之。”
竹清談閉上眼睛,布滿皺紋的臉上是歲月沉澱下的安詳與智慧:
“殿下要了解敵人的想法,且不讓別人知道殿下的心思,才能事半功倍。不論是嗜好還是忌諱,殿下都該一視同仁,切不可讓別人看出來。謀劃亦是如此,一定要隱秘。光明正大的奪取了別人的東西,還要讓人覺得光明磊落,理所應當。”
宣疏垂下眼簾,纖長的睫毛遮住眼中神色。
他知道竹清談口中所說的要奪取的東西是什麼。
沉思了片刻,他問:
“先生和母後都希望我去爭嗎?”
“那是殿下唯一的出路。殿下若不爭,若幹年後,殿下回南越還有活路嗎?”
清亮的眼眸微微收縮,他道:
“先生以為學生該如何回南越?”
竹清談倒了一杯茶,將茶杯放在他麵前,杯底碰到桌麵發出一聲響,他轉首看向窗外傳來琴聲的地方:
“殿下,機會已經來了。”
華樂每每來此地彈琴,不得不讓人多想。
宣疏立即會意,嘴唇緊抿,他將茶杯又推回了竹清談麵前:
“她曾幫過我。”利用誰,都不該利用她。
“就是因為她幫過你,她才是你的機會。”
竹清談輕輕瞥了一眼碧綠的茶水,冷漠而平靜地說:
“殿下隻是借她的力量回國,不會損害她一絲一毫,何須顧慮?”
宣疏低下頭沒有說話。
“機會或許隻有這一次,殿下萬不可錯過。”
竹清談想起宣疏幾次失神,他眼神微動:
“殿下既覺公主琴聲甚合殿下心意,不如借此機會結交一番。明日便是公主生辰,過了今日,她未必會再來。”
不知為何,聽到這裏,他心中一緊,手不自覺捏了一下,歎息道:
“學生明白了。”
“時候也不早了,今日便到這裏罷。”
老先生緩慢地站起身,向外走了沒幾步,扭過頭,意味深長地說:
“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殿下,當心。”
宣疏抬起頭,尚有些稚嫩的眼眸對上那雙睿智的眼眸,毫不閃躲:
“先生,謊話說多了,自己也信的時候,它就是真的了。”
竹清談笑了,眼角的皺紋縮在一起,他忽然感慨道:
“殿下是個真性情的人,奈何生於皇室。”
這邊,阮檸還在涼亭彈著琴。
連續幾天從清晨彈到黃昏,指法越發熟練,指頭也紅紅的一片了。
眼尖地看見一個瘦弱還有些佝僂的身影從殿門中出來,她有些詫異。
竹清談怎麼出來了?
她到這彈琴也有好幾天了,從沒見過竹清談出來過。
納悶片刻,她回過神,心中一喜,竹清談不看管著宣疏,宣疏不就可以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