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駕崩的陣仗很大,當日鹵簿、大駕已全部設齊。
大殮後,女皇的梓宮被放在乾清官,皇女、侯爺等皇族人員各自回殿齋戒,文武百官則回辦公衙門集體宿齋戒。
自大喪之日始,各寺、觀、廟鳴鍾三萬次。京城的軍民百姓摘冠纓、服素縞,禁嫁娶,停禮樂。
按照祖宗遺製,女皇駕崩第二日要在金鑾殿口舉行頒遺詔儀式。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女皇並沒有留下遺詔又沒有遺言,無論是誰繼承都要落得一個得位不正的名頭。
此刻,阮檸正站在窗前麵對著一輪朗月,藺子硯拇指摩挲著杯沿,視線落在她纖細窈窕的背影上:
“明日,需要我幫你嗎?”
阮檸是儲君,百官理應推選她登基,屆時葉旭芳必會極力反對。
“國師大人可知我外祖母為何要上交兵權?”
“願聞其詳。”
“打個巴掌還得給顆棗呢,收回兵權後,母皇讓我上朝參政了,甚至委以重任。很多人會誤會。”
阮檸殿下是女皇陛下最疼愛的皇女,盡管這些年阮檸殿下一直不著調,女皇也從未想過要廢除阮檸殿下的儲君之位。
她隻是想要加深這種錯覺。
事實證明,她做的很好很成功,連阮莪都這麼認為。
若是女皇有機會留下遺詔和遺言,那麼,絕大部分人肯定會認為女皇會傳位給她阮檸。
心中隱隱有了這種猜測,現今她親口驗證,他不免為她的大膽捏了把汗:
“兵行險招,你就不怕養虎為患嗎?”
聽見這句話,阮檸愣怔了一會兒,她舔了一下唇,語氣很複雜:
“沒想到,這句話會是你說出來的。”
明明他當初給褚頌出謀劃策時,行招又凶又狠又絕,每每言笑間便定下諸多人的命運,而這其中風險無數,也從未見他怕過。
看不見她的表情,從語氣中,他分辨不出這句話是貶是褒:
“何出此言?”
牽扯太多,阮檸無法解釋,隻能回答了他之前的問題:
“我外祖母領兵數十年,短時間內,虎符效用不比我外祖母的一句話。”
“你心中有計較便好。”
他放下茶杯,又幹巴巴地補充了一句:
“方才那麼問,隻是擔心你。”
阮檸不自覺蹙了下眉,冷淡應了聲:
“不必擔心,我自有安排。”
她覺得藺子硯對她的關注似乎過高了,偶爾又會冒出一句話擾亂她的心,就像現在。
藺子硯此刻的心情亦不算好,阮檸冷淡的態度叫他有些無奈。
她有自己的計劃,卻不願意透露給他,他隻能靠著蛛絲馬跡去猜測她可能采取的行動。
哪怕萬分擔憂她,他也隻能幹著急,無能為力的感覺叫他生出了幾分煩躁。
他仰首喝下早已放涼的茶水,語氣克製而又隱忍:
“夜深了,早些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