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離開體育館到回到薑時家裏,阮檸整個人就想被濃霧籠罩一般,渾身上下透著鬱氣。
薑時打開筆記本,修長的指尖在鍵盤上飛舞:
“阮阮,你有心事。”
她靠在沙發上,語氣裏帶了幾分苦惱:
“我隻是在想,怎麼才能不失去一個人。”
指尖微顫,他挑了一下眉,刪除輸錯的代碼:
“限定條件是什麼?”
“如果我給不了他想要的東西。”
他的手頓住了,思索了片刻後,他看向她,口吻是難得的認真:
“這世上的東西分為兩種,可替代物與不可替代物。如果他想要的是不可替代的——”
察覺到她眼神的變化,他心裏忽然生出一股氣,語氣冷淡了些:
“比如情感,那你最好不要期盼留住他,否則對誰都不好。”
末了,看她露出深思的表情,他裝作不經意的說:
“你指的那個人是倦?他喜歡你。”
像是被說中了心事一般,她猛然抬頭,驚訝不已:
“你…”
“想問我是怎麼知道的?”
薑時微笑著看著電腦屏幕,表麵一派雲淡風輕,私下裏的手已經停在鍵盤上很久了:
“他表現的還不夠明顯嗎?他會出現在這個遊戲裏是因為你吧。”
她動了動唇,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口。
關於董倦,她是感激而抱歉的。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能有人讓她為難猶疑心軟,那必然是董倦了。
嚴肅沉默的青年,陪伴她長大,知曉包容她的一切,是她一回頭就能看見的存在。
在很長的一段難捱的時光裏,他確實是她的支柱,是她的依靠,她比相信自己還要相信他。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卻不能將他的生死置之度外,這也是她一聲不吭就離開組織的原因。
可他還是追來了。
什麼時候發現他可能喜歡她的呢?
大概就在他說即便離開了組織,她依然可以依靠他的時候。
向來冷靜沉穩的人居然露出了幾分惶恐的人神情,他都不知道他隱忍的眸子裏翻湧著濃烈的情感。
這樣的他帶著驚心動魄的脆弱,以至於她逃一般的離開了。
因為她不喜歡他,所以負擔不起他的情感,由此好像也就…失去了他。
真是…
她深呼出一口氣,可壓在心口的巨石分毫不動:
“薑時,有沒有辦法強製他離開遊戲?”
“你是…在請求我嗎?”
“算是。”
他嗤笑了一聲,合上筆記本,笑意不達眼底:
“阮阮,你為了別人求我,我會吃醋的。”
他的話真真假假,十句裏有兩句是真的就不錯了。
但這次,她忽然想再問一次:
“你真的喜歡我嗎?”
他愣了一下,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麼問,猶豫了片刻正要頷首卻聽見她冷淡的聲音:
“薑時,我聽人說,真正的喜歡是不會猶豫的。所以,你的回答,我不要了。”
一時之間,他居然竟然無法反駁,隻是心裏有些不舒服。
見他沒有說話,她也沉默了,沒有再提董倦的事。
晚上九點二十分,距離係統規定的24小時僅剩兩個小時。
阮檸坐在沙發上看著薑時敲代碼,而他眉宇之間的焦灼在窗戶被一個石子砸破時舒緩,她甚至都來不及和薑時打聲招呼便往外走。
薑時看著她急匆匆的背影,冷白俊秀的麵龐繃出了淩厲的弧度,淡青色的血管在白皙修長的手背上異常顯眼。
那雙淺色的瞳孔裏氤氳著風雨欲來的戾氣。
樓下,霖靠著樹幹,清瘦的身影完全籠罩在樹影之下,在看見阮檸時露出來一個甜甜的笑容:
“阮檸姐,我猜你等我很久了。”
“阿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