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阮檸早早起了,由檀香梳理鬢發時,便吩咐手底下的人收拾行囊。
想起自己還沒有知會儲之策一聲,她又喚來秋楓:
“早朝應是快下了,你趕緊去請攝政王來,說哀家有要事要同他商議。”
知曉自家太後心思急切,秋楓一路緊趕慢趕,卻還是差了一步,攝政王已經出宮了。
她抹了一把額間的細汗,遞了腰牌出宮,租了輛馬車趕路。
尋常馬車哪裏趕的上攝政王的車,是以她到攝政王府時,府裏的下人告訴她王爺已經換下朝服辦公去了。
秋楓心中一抖,這回攝政王怕是不好請。
王爺辦公的地方可不是一個宮婢能隨意出入的,府中的管家本想將她迎進府,再派人去攝政王那邊傳消息。
她心急如焚哪裏等的了,正要同管家說自己親自去請王爺時,一個冷麵黑衣的男子正從側院的方向走來,管家見了他很是客氣。
秋楓見過他一麵,知道他是攝政王身邊的人,急急地上前,還沒來得及說話,那男子便問:
“可是太後娘娘又有要事同王爺商議?”
秋楓點了點頭:
“是。”
男子本想模仿儲之策的語氣,又想起王爺當時複雜糾結的語氣,最後還是用著自己慣常冷冰冰的語氣傳達王爺的命令:
“我家王爺說,太後娘娘想做什麼便做什麼,不必事事過問他。”
王爺怎麼會知道娘娘有事找他,還特意留了話?
秋楓心中雖然疑惑,但是並沒有深思,如實將儲之策的話傳給了阮檸。
因著阮檸昨夜的提醒,燕出昀也一早便收拾妥當了,此刻正坐在一旁等她梳妝完畢,阮檸又不避諱他,故而秋楓也沒有刻意避著他。
他翻書的指尖一頓,抬首感歎道:
“王爺倒是縱容娘娘。”
阮檸莫名覺得這話有點酸,推阻了檀香往她鬢間插金絲海棠步搖的舉動,她輕聲囑咐:
“輕簡些,哀家這次出行不想暴露身份。”
她倒沒覺得儲之策在縱容她,隻怕是煩她三番四次的擾他,可惜失去了一個見儲之策的由頭。
她不搭燕出昀的腔,他卻不肯放下這個話題,揪著不放:
“早聽聞娘娘與王爺一同長大,有青梅竹馬的情誼,王爺果真待娘娘與旁人不同。”
這人是一大早就喝了一缸醋來的嗎?
她心中腹謗,麵上卻不顯,還故意拿話刺激他:
“那是自然,哀家與王爺幼時相識,真論起來,怕是沒有人比哀家更了解王爺。”
與她想象中的反映不同,他非但沒有動怒,反而好奇的問:
“坊間傳言敬宗在世時曾有意收攝政王為義子,被王爺推拒了,王爺因此還被罰了三個月的禁足,娘娘可知此事是真是假?”
還有這事?
她當時年紀小,既不懂事,同儲之策還不算熟悉,再則也沒人敢在她麵前議論天家事,隻依稀記得是有一段日子沒見過儲之策。
不過,這種下皇帝麵子的宮中秘聞,連她都不知曉,更不能如燕出昀所說的那樣傳至坊間,他又是如何知曉的?
果真是對儲之策覬覦已久,連陳芝麻爛穀子的事都挖出來了。
阮檸眯了眯眼,心中思量未有分毫顯露在臉上,隻是淡聲警告他:
“燕出昀,套話套到哀家身上了,你好大的膽子,嗯?”
打探儲之策的消息打探到她眼前了,欺人太甚。
他斂下眉眼,理了理衣服,不卑不亢的下跪請罪:
“臣侍有罪,求娘娘責罰。”
她將他這副模樣定義為死豬不怕開水燙,礙於後頭有事要用他,隻好憋著股氣,陰陽怪氣道:
“你這般受哀家寵愛,哀家能真罰你不成,站起來。”
他果真站起來,還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是。”
更生氣了。
她冷哼一聲,嚴重懷疑他是因為嫉妒故意氣她,往日可不見他這麼沒眼色:
“出昀身姿如墨竹,站著賞心悅目的緊,哀家瞧著歡喜。”
話外意是,你就站著吧,也別坐下了。
燕出昀這次沒逆著她的意思來,規規矩矩的站著,背脊挺直,看上去確實有墨竹的氣節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