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已經得知慕容齡長驅直入,取他性命隻是旦暮之間。終是再無奈,他還是感到這一刻已經越來越迫近了。
一個人影慢慢走了進來。那人麵色恬淡如初,一襲白衣被鮮血浸透,看上去分外慘烈。然而,那人的氣質卻依舊高華,仿佛是不食人間煙火之人一般,渾身上下沒有透出絲毫的狼狽之意。不僅沒有,而且更像一個勝者,每一步都沉穩矯健,不疾不徐。
聖上隻覺得他的腳步聲重重的踏在了自己的心上,不由得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幾乎快把肝髒肺葉之類的一並咳了出來:“你……來了?”
“沒錯,是我,”慕容齡的語氣溫和,並未摻雜任何情緒在裏頭,就像是在和龍床上之人拉家常一般自如,“怎麼,你很意外麼?”
聖上一邊咳嗽一邊道:“朕……朕並不意外,如果是建安……咳咳咳……建安王今天來到這裏,朕才會覺得……覺得意外……”費力的將這句話說完之後,聖上咳得愈發劇烈,他掏出黃帕掩唇,再次攤開之時,那上麵是一片觸目驚心的血跡。
慕容齡覺得有些好笑,他將自己染血的劍隨意擱在一旁,找了一個凳子坐下,目不轉睛的看著眼前這位實際上是自己親哥哥的人。他一心一意要把江山交給建安王蕭月明,怎麼這會子忽然又有了這套說辭?看來,帝王之心,的確是高深莫測,無以揣測,晦澀難懂。
聖上知道他不信,於是便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撐著半邊身子坐起,吃力的解釋道:“朕並未……並未將大內侍衛和軍隊的兵符令牌交予建安王……”
慕容齡原本擔心若是蕭月明取得兵符之後會重新擁兵自立,沒想到聖上居然沒有把兵符給蕭月明。這下,慕容齡不禁有些疑惑,眉梢上挑,冷眼而對:“哦?是麼?”
“是,兵符……兵符所放的位置,朕馬上就告訴你……”聖上清晰地感到自己時日不多,呼吸也越來越困難,他顫唞地端過一旁的茶盞抿了幾口,這才感覺嗓子稍微好些,說話也稍微流利了些,“之所以當初放出風聲說是要傳位於建安王,是因為朕早已看出了建安王有謀逆篡位之心。朕為了麻痹他,特意尋了小桃紅合力演了這一出戲。朕答應她,無論誰繼承皇位,她都是皇後。她當時認定建安王會繼承王位,於是便答應下來幫忙,讓建安王以為自己已經控製了冥宮勢力。其實,冥宮宮主是朕,冥宮勢力也一直屬於朕。你難道沒注意,為何你會這麼順利進入皇宮?冥宮之人絕對沒有你所想象的那般不堪一擊……朕知道,若是你一旦繼承皇位,建安王肯定會反對謀反,於是朕便假意宣布由他來繼承皇位,引起你們兩方混戰,助你早日解決建安王這種謀逆分子……”
慕容齡隻覺得這一切都太過於荒誕不羈了,似在意料之外又似在情理之中。他久久未說話,隻是一個人靜默沉思。
聖上一連說了這麼多話,隻感覺胸悶氣短,喘得幾乎抬不起頭來。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掏出一個貼身而藏的鑰匙,牢牢地看著自己的弟弟,吃力的道:“用這個,去打開朕書案下麵的抽屜,兵符就……”
慕容齡以為自己接下來還會聽到什麼,沒想到,卻是什麼都聽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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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黃橙橙的金鑰匙自聖上胸`前滾落,“啪”的一聲落在地上,發出清越的響動,滴溜溜在地上打了幾個轉兒,隨即躺下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