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如墨的黑發披散在身後,眉目如畫,唇角帶著一抹慈悲的淺笑看著秦釅,周身縈繞九色瑞光,美得似真似幻,讓人不敢逼視,仿似神佛下了凡塵。
這男子應該就是魂體了,與她當初身體無法進入識海空間時,每次進入時的姿態一樣,隻是比她的要凝實太多,起碼肉眼之下,與實體無異。
以她目前的情況,不管麵前這個男子要對她做什麼,她都不具備反抗之力,秦釅索性放鬆身體,目光平靜的看著他。
顯然,秦釅的反應讓男子非常滿意,隻見他眉眼舒展彎唇輕笑,令人錯覺仿佛看見了蓮海齊放的盛景,僅一抹笑靨便美得驚心動魄、風華絕代。
卻,那眼底深處,卻有著與慈悲笑容截然相悖的魔魅之氣。
這是他要掩藏的真實本性嗎?
秦釅心中如是想。
男子幽潭般的墨瞳笑凝著此刻全身放鬆,一副‘淡然如雲’樣子的秦釅,聲音帶著笑意說:“你不問我是誰嗎?”
秦釅不置可否,並未開口說話,隻是目光平靜毫無情緒地看著他。
“你很冷靜。”男子目中帶著一絲幾不可見的欣賞。
秦釅仍然沉默,麵無波瀾盯住男子,心中非常篤定,他既然引自己前來,又以這般狀態出現在自己麵前,不管其是何方神聖,是佛是魔,答案揭曉隻是早晚。
男子顯然也不想讓秦釅久等。
下一刻,隻見他輕輕抬腳虛空一邁,一個跨步,看似緩慢,實則非常快,隻是眨眼功夫便到了秦釅身前咫尺距離,悄無聲息地落在地麵上。
秦釅微微揚眉,目光莫測的看著他,等待他的下一步動作。
一聲幾不可聞的輕歎自男子殷紅美麗的的唇間溢出來。
她道:“你無需防備本君,本君隻是一縷殘留的魂魄,連奪體重生的可能也無。本尊等了數萬年,隻為等待有緣人承接我佛宗傳承。”
話到此處頓了,男子目光望向虛空的某一處,語氣中仿佛有無限感慨,“我佛宗昔日何等輝煌,弟子數萬,位列子午大陸所有門派之首,奈何因我一己之誤,卻牽連了整個宗門……”
“道途艱險,漫長孤寂,隻怪我耐不得寂寞動了凡心,也怪我識人不清,才釀成大禍,與人無尤。”
秦釅靜靜聽著男子冗長緩慢的講述,同時腦中非常快速,冷靜詳細的分析和消化著他所說的種種。
不管他的身份是真是假,在事實麵前總會得到印證。
若是他真的掌握著延續佛宗的傳承,便也證實了他佛宗之主的身份,若是沒有,那他又是什麼身份,為何殘魂會在這雷音寺中?
此刻,一切都有了合理解釋,一切皆因眼前男子而起。
無疑,佛宗的完整傳承,對已入佛修之道,卻外修功法殘缺不全的秦釅而言,絕對是一個莫大的誘惑。
但,秦釅相信,這世上從不存在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即使被以慈悲為懷的佛門亦是如此。
佛曰: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得總是與舍相伴,有所得必將有所舍,她向來將取舍控製在自己能掌握的範圍之內,從不假手他人。
“說吧,你的要求。”秦釅直截了當開口。
男子輕笑,好整以暇的看著秦釅,雲淡風輕道:“如今還能由得你嗎?”
秦釅笑著輕歎一聲,對上他仿佛能看透人心的黑眸,淡淡笑道:“你說得對,如今事已至此,確實由不得我。”
男子滿眼了然看她,問:“可是不願死?”
“是,我不願死。”秦釅目光坦然,直白道:“因為我答應了最愛之人,要好好的活下去。”
自由的活,自在的活,有朝一日站在那絕頂之巔,無人敢覬覦,無人敢窺伺!
男子目光莫測地看著秦釅,身上威壓驀然釋放向她席卷而去,聲音冰冷道。
“修道之人最怕動情,佛宗弟子更是講究明心見性,六根清淨,見性成佛,因情執著,陷入癡妄,怎能大道有成?”
倏然間,秦釅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力量向自己撲來,將她壓迫的難以動彈分毫,心中驀地生出一種想要臣服的衝動,好似不選擇臣服,下一刻便會被那股力量碾壓粉碎。
顯然,男子理解錯了秦釅話中的愛,並非男女情愛。
但秦釅覺得並沒有必要為一個魂體解釋什麼,隻憑自己的意誌力頑強與那股力量對峙,身體緊繃不動,臉上依舊從容靜淡,唇角微彎,笑著道。
“我素來隨心而為,一切隻問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