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仙情何以堪,何以堪,以堪。
“上神可要回去?不如,便於這裏看著牛郎織女,想必會得是別有一般滋味。”你是覺著我未曾在下界看過牛郎織女相會,好罷,本仙是老鼠的辰光委實沒有這個興致。
“嗯。”
他輕笑出聲,和著沙沙的竹葉聲,很是好聽。
我一直張著眼看天,星辰大海美則美矣,然奈何眼睛酸澀得很,亦未見著天上有些許動靜。
“上神莫急。”他倒是閑得很。
怎地感覺有濕濕的東西滴於額頭上了。
“落雨了。”他喃喃道。聲音很輕,似是會隨風飄去。
“嗯。”輕輕抹掉麵孔上的雨滴,再看天。我繼續眯眼,牛郎織女你們莫不是刷微博刷得忘了相見的日假辰光罷。
他慢條斯理地站起,理理壓皺的衣袍,淡淡地笑道,“還是歸去罷。”
我不經意看他,明是黑夜,卻能見著密密的細雨打在他身上,勾勒出一身氤氳的水汽,暈染著眉青黛,遠山目,深竹悠長裏,呼吸清淺。
“走罷,落雨了,再等亦是等不著的。”他揮了揮衣袖,走向旁邊的小竹屋。
“……”被耍了有沒有有沒有。
“落大雨了。”
“……”好罷,要被雨淋濕了,我不計較。
小竹屋內裝飾亦很簡潔,一方木桌,四隻板凳,一張竹床,青竹淡味溢滿屋。
“寒舍簡陋,還望上神莫怪。”
“無事。”我坐在竹方凳,見著那隻小竹床。這般小,要是困覺,該如何是好。
“上神困了六日,莫不是還想困覺?”
“弗是。”我不過覺著小床精致地可愛,想來躺著也該是舒適的,因而多看了幾眼。我的意圖就如此明顯,不解地揉揉臉。
“上神不如上去一試。”他給自個兒倒了杯茶,慢慢品飲。
“無需。”真是,說的我好似覺主一般,我哪有如此嗜睡。
“天漸亮,上神即是要回去了。走前是否賞臉陪在下喝一杯?”喝甚,沉醉的話便不用了罷。
見我未開口,他便說道:“上神即是為難,在下也不好勉強。”
“本仙暫且告辭,多謝先生款待。”
夜盡天白,四方陰翳,竹林中風聲不斷。走出小竹屋,原欲喚來小畫眉帶我離去,又想這辰光他該正是歇息,我亦不好為了自個兒去攪了他人清夢。獨自一人,便不知不覺行至吟月泉。
天際漸亮,雨後稀落星光點點灑入泉中,泉底石溫潤。
曉得這泉的名字,全全是因著泉邊的一塊石碑。想來是那取名之人著如此好泉未有個好名字甚是可惜,便取了個甚是文藝的名字,端端刻在泉畔的石碑上。
我撩起袍子於石上坐下,看粼粼波光,魚弋清漪。
“……我說你能別裝深沉了麼?”我回過頭,卻是小畫眉撲扇著翅膀。
“……你不曉得。你一隻鳥又怎能明白我一個神仙的哀愁。”
“我說,”他停於我肩膀,“我阿媽講你以前是隻鬆鼠的辰光,就很喜歡抱著鬆果坐在泉邊看水,裝深沉憂鬱,台詞是‘你一隻鳥又怎能曉得我一隻老鼠的哀愁’,現在成了神仙就換湯不換藥這樣了。”小畫眉,你阿媽終究待你講了些甚,他於不經意間殘害了一代祖國的少年啊喂。
“快別看了,這泉水就是給你一個上神看也沒看出精來,走罷。”
“好嘛。”
他於前麵帶路,不時回過頭來看我,“要是我今朝不來,你是想一日都呆在那裏看水了?”
“……”貌似。
“你還真是,”小畫眉驀地停下,“你以後還會回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