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淤積的不適和黯然很快滌蕩一清,洛九歌隻覺得心情一場暢然自在,那樣的感覺再不會回來,唇角勾起,“多謝師傅,徒兒可全身心投入政務了。”

“你呀。”

穀星子敲他的頭,“再像桃陌洲那樣偷懶,師傅不治死你。”

再一次經過往生樓,女帝不再向先前那樣駐足,隻顏容輕淡地走了過去。

虹蓧提醒道,“女帝許久沒有入往生樓了呢。”

藍鳳祭淡淡道,“明天吩咐工匠拆了罷。”

“女王陛下……”

虹蓧嚇了一跳,曾經,女帝可是很重視這一座殿樓的。

然而,女帝神色沒有一點惋惜,仿佛是徹徹底底地放下了。

是的,放下了。

看到他好,就知足了。

若無變數,她從來隻願為一個男人守節,隻是過去都是身不由己。

這一夜長生殿點滿了白燭,燭光溟濛昏黃,微微跳躍,女帝在軟墊上跪下,滴血起誓,從此隻愛梵世子,無論生死,若有違背,天打雷劈,不得善終。

她伏地不起,一直跪了一個多時辰,雙腿已經麻木卻不自知。

長生殿的門在身後闔上,藍鳳祭在虹蓧的攙扶下,走向鳳儀宮,半個小時後出來,她感到一陣腹痛,手覆在小肚上,隱約有點下墜,仿佛意識到了什麼,去一趟廁所,出來後神色有釋然之感。

這樣很好,不再有任何牽連。

鍾歿太醫,墨予,秋娘已經在凰決宮外等候。

藍鳳祭踏入之後,宮門緩緩闔上。

“不知女帝讓老夫幾千裏隨軍而來,所為何事?”

鍾歿恭敬地問。

三天後,凰決宮的大門才打開。

兩個人影,又似乎是三個,在門口一閃,隨即不見了蹤影。

大門重新闔上,王宮的氣氛一派安靜祥和,德乾帝依舊在暫執政務,隻是已經蒼老了許多。

半個月後,凰決宮的門終於開了,一襲玄衣的男子款款踱到大殿中央,陽光照射進來,籠著他修長的身影,他眯起眸子,“眼下是清晨,女帝在早朝麼?”

秋娘眸底氳出一層淚,“女王陛下,她……”

梵容瞳孔一緊,盯著黑衣女子,“她如何了。”

心跳,是的,他的心跳又回來了。

身體是暖的,也難怪能夠融化冷的冰氣。

他抬手按住心口,一種不詳的預感襲湧上來。

墨予悶聲不語,秋娘低下頭,終於還是道,“女帝把心髒還給了尊主,吩咐我們把她的骨灰灑入千黛湖。”

梵容臉色大變,後退一步,硬生生將一口血逼了下去,驀然出手,卡住了墨予的脖頸,越收越緊,“難道,你們不會阻止嗎?”

秋娘哭道,“女帝說了,她的願望,如果不讓尊主活過來,就永遠不會實現。”

“什麼?”

“女帝說,從此她隻愛尊主一人,生死不變,請尊主放心。”

梵容的手一鬆,已經被提到半空的墨予摔下來,差點暈死過去。

男子眸中的痛無法言說,那幾乎已經不是痛,而是一種不會複蘇的絕望無力,喃喃,“你好傻,好傻呀。”

隻要你不處心積慮地殺我,我已經很滿足了,真的。

她又是那樣的決絕,化作骨灰,不給自己留任何餘地,還將雪玉扳指的力量都給了他……

“女帝還留下了遺囑,康夙朝大統,由尊主繼承。”

秋娘從袖中拿出遺囑,呈了上去。

然而,梵容並沒有什麼心思關心遺囑,忍著胸口整塊被剜下的痛和痙攣,扶住柱子,闔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