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大片,我不踩著走,難道要飛著走嗎?!」月下不甚高興,故意多跺兩下腳。她當然明白鋪這氈子的意思是什麼,為了是等迎親回府,新婦不能踩地,窮人家是以布袋鋪地,取其「傳袋」、「傳代」之意,而富有人家則是以青布條或氈褥代替布袋——
「小姐,您別為難我,瞧,像我這樣踩就可以了,小姐,您跟著我走。」小廝躡起腳尖,沿著厚氈外小小幾寸的位置走,即使雙手端著五色同心花果及上等的好酒,他身形仍是俐落靈巧地躡到簷外,半顆花果也不掉、半滴酒液也沒灑。
「理你!」月下才不學他,大剌剌在氈子上留下她的足印子。
「小姐——」
月下拋開身後想數落她的小廝,不理睬她踩出來的足印子得讓小廝擦多久,她拐過曲徑,穿過廳堂之後,就是斐知畫的房間,她還沒踩進去,卻先被住舍周遭的熱鬧人潮給嚇到。
「火盆來了——火盆來了——」有名嬤嬤瞧見了她,連忙撥開擋路的人。「小姐,麻煩您了。來,給我就行了,您快去將自己打扮得漂亮些,再不久賓客就來赴宴,您也是主子,不能失了禮數。」
手裏的火盆被拿走,她也被推出新房,月下匆匆一瞥了新房裏的擺設,還沒點燃的龍鳳對燭、滿桌子棗子、栗子、花生;盞底係綰了同心結的合巹對杯及喜秤;她突然覺得這一切真實得好可怕……
怎麼回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快手胡亂捉住任何一個出現在眼前的人,開口就隻追問一句——
「斐知畫真的要成親了嗎?!」
「……對呀。」第一個小廝用「你怎麼會這麼問」的模樣回她。
「斐知畫真的要成親了嗎?!」
「小姐,不然我們今天在忙什麼?」第二個丫鬟好笑地反問她。
「斐知畫真的要成親了嗎?!」
「再過半個時辰,新娘子就要迎回來了,還假得了嗎?」第三個被她逮著問的是大師兄。
「斐知畫真的要成親了……嗎?」
沒有第四個人回答她,因為她怕得不敢再問人……為什麼沒有人告訴她……
「這是騙人的,壓根沒這回事」?!
斐知畫人呢?他在哪裏?對,畫房!他一定在畫房!這定是有人在開她玩笑,嚇她的吧?!
月下淩亂奔著,沿途撞到好些名師兄弟也不曾停步,雙掌一拍,推開了畫房,裏頭昏暗一片,屋子沒有人影,最時常站在那裏繪墨的身影不在。
「斐知畫?」她絕望又懷抱希望地喚著,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屋子裏輕繞,直至消失,都沒有人回她。
繡履踩進畫房,她輕掩上房門,「斐知畫,我知道你躲在這裏頭,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這一切是騙人的吧?你出來跟我說,說你在騙我!你出來呀!」她滿屋子找人,隻差沒翻箱倒櫃,連小孩也不可能硬塞得進去的花瓶都讓她倒出滿地的水,湊近眼去瞧瓶底,就怕遺漏了哪個藏身之處。「斐知畫,我數到三,你再不出來,我就要生氣了,你聽見沒?!」她跺足扠腰,對著空蕩的空氣咆哮,但氣人的是,還是沒人理她。
她必須沮喪承認,畫房裏,除她之外,再沒有其他人在。
瞄見畫桌上成堆的畫軸,全是眾人為了慶賀斐知畫成親的賀圖,她在裏頭看到一卷屬於她字跡的畫。
她好奇卻又害怕地拿起畫軸,漠視上頭寫著「謹祝鶼鰈情深」,她展開卷軸,沒發現自己困難地吞咽唾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