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兄長請起。心齋為我結發,受不得。”
他沉聲應道:“君上抬愛,莊家願為犬馬。”遂躬身而起,和亮劍立於我左右。
我從亮劍手中捧過族印,高舉上冠,上前。
得見族印,大多是祭祀的時候,遠遠地瞧見一眼,真能分別的,恐怕隻有禦君,我倒不怕他們認出。族印,象征上、精神上的終究多些,不過是塊招牌。我沒什麼受命於天的自命不凡,也不太在乎真假凶吉。一切皆是自己爭得的,事在人為。
再者,莊行山立在我身後,當著全軍的麵,給我保證著信譽呢。
族印天子親賜,見族印如見天子。
看著前排幾個將領陸陸續續地跪了,於是後麵跟著跪了。一片片的火把漸漸低下去。
我朗聲道:“禦城富饒,倉儲之積糜窮;共進共退,匡扶之功何遠。願我等皆為手足,共安升平之四海,共定城宇之天下。”
伴隨著雄壯開闊的齊喝聲,萬枚火把一齊上下律動。
家務事
回宅子的時候,已經月上中天了。
此役糧餉雙倍,再加大赦禦城,引了下麵數萬甲兵歡呼雷動。這些安民心的事情,前的禦君不想做,也做不起的。諾大的禦家,再加各門閥大族,哪個不要糧來養。
我占這禦君之位雖也做不起,但財喜來卻做得起的。在禦城,我也算辦了件前無古人的善事。
我也得細想想,軍中改製的事了。
莊家雖剛逃過滅頂之災,但因此一役,從今往後,怕是要成為禦城門閥之首。再加莊行山之能,心齋之位,自會滔天一時。心齋我是不會動的;莊行山麼,隻要他不太出格,做些藐視少君的事,我自也良田美宅地由著他去了。
門閥大族的盤根錯節,隻能待我慢慢地,慢慢地用改製消解掉;我手上的碼,也不少,就看怎麼用了。
大殿已被擦幹洗淨,我坐在殿上,命阿城作了宅子的總管,然後該留的留,該遣的遣。
以前那些公子們,則集到一個偏落的院子裏住了;和爹爹的無夙怨舊仇,我也就此揭過。
都是些被無常世事逼成承歡身下的,不拚死了命討了上麵的人歡喜,此世便沒了容身之所。再多眷寵,終究浮萍。我跟他們,又計較什麼。再說,他們中好些是大戶人家之子。動他們,實在麻煩。
要職的人手皆是樓裏的。我自然沒什麼心思去顧宅子裏那些兀自驚詫呆住的。大致知曉我生活起居的,該處理的都處理了;日後若人來查,也讓他們沒有著落。
若是我顧了婦人之仁,日後不知又要白流多少血。
也已修書一封,急送皇城。
謀劃已久,諸事大體歸位,不在話下。
外麵對於禦家幾子,多是傳聞。
於門閥大族,禦守玉三字本就不在視線之內,所知寥寥。
於小戶人家,除非有心傳揚,多是隻知自家的那幾畝地。
傳我一直守拙,今日挺身而出,也無不可。
之前,於大族是算準了利害,以石先為使。
這位十四歲的禦君何德何能,估計他們也掂量的差不多了。
宅子裏麵有痛罵大少爺的,有沉痛緬懷上代禦君的,哭的叫的,我自是由他們去了。
明日還有上代禦君的大葬,我已吩咐了石先,務必辦的風風光光、空前絕後,以表孝義。至於裏麵的骸骨,是移來爹爹的。當日無力,隻能借由今日來償了。
回到院子的時候,月已落了下去。太陽探了頭,送來黎明的曙光。我步向院口,這住了六載的院落,也要搬出來了罷。到時把它改成花園,送給心齋也無不可。
心齋麼,大殿那會兒,中途就叫人牽下去了。血色太重,我不想要他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