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1 / 1)

她徑自在我對麵坐下,雙手托著下巴認真地看著我,直看得我不自在,問她:“怎麼了?”

她一雙眸子明亮地看著我,一字字道:“姐姐騙我。”

我知道她是指我嫁人之事,卻無言解釋,隻淡一笑:“本無意如此。”

她仍是托著下巴,眨了眨眼,認真道:“看姐姐這個樣子,陛下說得倒真沒錯。”

“什麼?”我不解其意。因著她年紀小,入宮之後也沒侍過寢,麵聖的機會屈指可數,不知二人是什麼時候聊過,還說起了我?

她坐直身子,斂去笑容,竟瞬間顯得成熟了幾分:“前陣子我去禦花園散心,碰上陛下和靜婕妤便一起在亭子裏坐了聊了幾句。陛下說你在禦前服侍了這麼多年,突然要嫁人了還真舍不得,婕妤娘娘就開玩笑說陛下如果舍不得就留你做妃嬪好了。結果陛下說……”她輕咳一聲,學著宏晅的腔調一歎氣,道“晏然那丫頭你還不知道?這麼多年雖說是身在奴籍做著宮女,心氣兒可是一點沒減,朕還是讓她嫁出去為人正妻的好。”

我心中一動,他終還是知道我的心性為我想過,若不是昨晚喝了酒……我長長地一聲歎息,聽她幽幽道:“姐姐,其實……這樣也挺好的。”

我似無所謂地笑一笑,兀自倒了杯茶輕啜一口:“事已至此,日子總還得過下去,好或不好並不重要。”

“怎麼不重要?”她微瞪起眼睛,快言快語地反駁我,“若早早就覺得不好,牽強地活著還不如死了輕省。”

以她的年紀和閱曆,說出這樣的話我並不意外。也不願多做無謂的解釋,略一靜默,帶著點乏意道:“但凡活著,總是不如死了輕省的。可很多事,隻有活著才能辦到,一死了之終歸是什麼都沒有。”

譬如我的兄妹,隻有我活著,才有可能再見他們一麵。

她安靜地低頭⊿

皇後高綰著淩雲髻,一件芥子色的廣袖對襟上襦下配著黃丹百褶裙,外披的栗梅色蜀錦大袖衫上整幅的石竹色鳳鳥繡紋精細端莊。她目光在我與夏美人間一蕩,神色謹肅道:“琳妃方才的話都記著,如今新宮嬪多,若不能守著禮數,就怪不得本宮不顧姐妹情分。莫說是本宮和琳妃,便是兩位太後也還康健著,誰若非要僭越,大可一試。”

眾人齊聲應諾,皇後掃視殿中,問身側的藍菊:“瑤昭儀呢?”

藍菊一福:“映瑤宮差人來稟了,說昭儀娘娘今兒個服侍陛下上朝起得早,要再歇上一歇,便不來向娘娘問安了。”

皇後麵容一冷,淡淡道:“知道了,本宮晚些時候去看看昭儀。”

瑤昭儀雖是皇後的本家庶妹,但與皇後不合已不是一日兩日了,後宮也是人盡皆知。宮人們私底下都說,若不是因著皇後是嫡出、瑤昭儀是庶出,單憑瑤昭儀這般的得寵,這妻妾之位隻怕也要換上一換了。

“晏然。”皇後莞爾一笑,我離座上前一福:“臣妾在。”

皇後和顏悅色道:“你雖是新宮嬪,卻是宮裏的老人了,素日禮數也周全,也沒什麼需要本宮叮囑的。汀雨閣若是缺些什麼,直接知會和貴嬪便是,都是自家姐妹你也不必有顧慮。”

這不過是尋常的客套之語罷了,我又一福身:“諾,謝娘娘。”

又閑聊一刻,眾人方施禮退出長秋宮。

回到汀雨閣,紅藥回稟說怡然今日當值,這樣一來,我用了早膳後也無事可做,隨手抽了本書出來,一讀就是一上午。將近午膳時分,婉然氣鼓鼓地從外麵推門而入:“這幫勢利眼的,姐姐好歹也是陛下親封的瓊章,兩位太後不肯見又怎樣?竟連個來道喜的也沒有。”

我放下書,輕支著額頭淡淡說:“在禦前這些年拜高踩低的事兒見得還少麼?這生得哪門子閑氣。沒人來正好,自己過自己的日子落個清閑,省得惹那些是非。”

剛傳了午膳,聽得林晉在門外道:“宮正來了。”

我心下一喜:“快請進來。”話畢,怡然已挑了簾子進來,見屋裏沒有外人,也不拘禮,二話不說就在我旁邊坐了下來。

我與婉然相視一望:“不是說今兒個當值麼?怎麼這時候來了?”

怡然一咬下唇,一張小臉上半點笑意也沒有:“心裏不痛快,叫清荷替了我了。”

我遂和婉然相視一笑,皆是了然之色:“怎麼?當真是讓尹尚服作了尚儀了?”

怡然眉心緊鎖,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