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1 / 2)

盤,托盤中還放著一隻碗。他仔細辨了一辨,問鄭褚:“那可是怡然?這麼晚了上哪兒去?”

鄭褚抬頭瞧了瞧,回道:“是怡然。”又循著她行去的方向望過去,思索著道,“那一麵的幾個宮室……大概是去給寧才人送藥吧。”

宏晅神色一凝:“晏然病了?”

鄭褚垂首答說:“似乎是。半月前寧才人身邊的雲溪來找怡然的時候臣聽了一句。”

宏晅微凜:“半個月了?”

鄭褚麵露難色:“這……臣也是猜測,隻是想不到住在那一邊的嬪妃能有誰讓怡然送藥罷了。”言畢,他再度提醒了一句,“陛下,您昨兒個可答應瑤妃娘娘……”

宏晅輕輕挑了挑眉:“先去靜月軒看看。”

才剛到靜月軒門口,就聽見了怡然的厲聲怒罵。宏晅止了腳步,示意鄭褚不必通報。

二人都在院中,晏然背對著院門,坐在小幾前低著頭不知在做些什麼。旁邊的怡然儼然是一副氣急的樣子,毫無顧忌地斥著她說:“你犯什麼傻!都病成這個樣子了還做這些!你明知尹尚儀不可能把這些東西呈上去,陛下也不可能知道你的心思!”

宏晅眸色一沉,繼續側耳傾聽。晏然低低地歎了口氣,平靜道:“尹尚儀那兒……回頭我自會去求她。”

“你……”怡然氣結,滯了一會兒又道,“那你先把病養好了也不遲,這樣下去你要逼死你自己不成!”

“對,我就是想逼死我自己。”晏然停了手上的針線,抬起頭看向怡然,神色語氣皆是堅定不已,一句話堵得怡然瞠目結舌,盯了她半晌,見她委實不似說笑,不可置信地道:“姐姐你……你說什麼?”

晏然卻不再言,低頭繼續做手中的事。

繡盤猛地被怡然奪下:“你告訴我你在想些什麼!在奴籍的那些年你都熬過來了,如今一朝失寵你便不想活了麼!”

“是,在奴籍的那些年我都熬過來了。”晏然口氣沉悶,放下針線抬頭望向空中皎月,發出一聲淒笑,“可那些年,有陛下啊……九年了,我頭一次和陛下分開這麼久,還是因為那樣的誤會那樣的罪名……他惱我一日我就一日見不到他,這樣的日子還不如死了!我常常在想,我若就這樣死了,陛下會不會顧念從前的情分再來看我一眼……”晏然越說越顯激動,話語都打了顫,身體本就虛著,說到最後不禁一陣猛咳,咳得停不下來。

宏晅聽得心中一陣刺痛。自己曾承諾許她一世安寧,可那件事,他卻連一個解釋的機會也不曾給過她。那日他聽說她擅服避子湯,雖未有太多表露,心中卻是難言的滋味,大約就是鄭褚所說的“關心則亂”。故而他雖是心中存疑不曾發落,還是這麼冷落了她月餘。而這月餘間,她就是這樣一日日煎熬著過來的。

甚至想尋死。

“都在外麵守著。”他沉聲吩咐了一句,提步進了院。

晏然背對著他沒有看見,怡然卻驚了一跳,大顯慌恐地行了大禮:“陛下聖安……”

那個背影一顫,僵硬地回過身,看著他怔了又怔,滿麵驚訝。怡然焦灼地連喚了兩聲“姐姐”,她才回了神,離席,下拜。

宏晅道了聲“免了”,二人都靜默地站起身,垂首不言。他看著麵前這個麵容憔悴的女子,忽然不知自己能對她說些什麼。宮中的所有嬪妃,加上皇後,都不及她與他相識的早,他現在竟不知自己該說些什麼……

起了一陣夜風,微微的涼意,輕微得讓他覺不出什麼,病中的晏然卻打了個哆嗦。他歎了口氣,舉步向屋裏走:“回房裏去。”

“陛下……”經過她的身邊,感覺衣袖被她猛地一拽,他停住腳看她,見她雙手死死攥著他的袖口,好像抓住了一樣再也舍不得鬆開的東西。可在他難辨喜怒的目光下,她到底還是緩緩鬆開了。雙手垂下去,怯生生的臉上滿是乞求,“陛下……臣妾有話說……”

“你說。”

得到許可,晏然脫口而出:“避子湯的事臣妾不知情!”口氣強烈,似乎是逼出了憋在心中多日的一句話。說完她就目不轉睛地望著他,等他的答複。

那雖在病中但依舊明澈的眼神讓他喘不上氣。就像是當初剛到太子府不久的那個小丫頭,那會兒她才到他的腰那麼高,有一天也不知她聽說了什麼,突然拽住他的袖子,滿眼恐懼地問他:“殿下……晏然是不是要一輩子為奴了?”

那眼神,就如現在一般,渴求他的一個答案。

他的手搭上她交疊的雙手,清晰地覺出在自己觸到她的同時她禁不住地一栗。他的手握緊了,口中有力地擲出兩個字:“朕信。”

“真的?”晏然驚喜地抬頭,和他視線一對,複又低下頭去,語聲呢喃:“臣妾……不是那個意思……”

君無戲言,她不該有這樣的追問。

“晏然……”他無聲地歎了口氣,拍了拍她的手,“別受涼了,還有什麼話,進去說。”

晏然隨著他走了兩步,又想起了什麼,回過頭去拿那放在桌上的繡盤和針線。宏晅掃了一眼,從她手裏把繡盤抽了出來,和顏道:“生著病,先不許做了。”視線在那繡圖上一停,奇道,“大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