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節(1 / 2)

驚與恥辱——這些話我昔年都同他說過,他會明白。”

當時是怎樣的事?是嶽淩夏屢屢算計我,他終於同我表明了心跡。我卻是半分輕鬆也沒有,隻覺得自己也是他棋盤上的一顆子,和他的朝堂、他的勢力權衡著,不知不覺完成他的大事,卻無人顧及我是否心累。

如今更覺如此。原來連兄長劫我那一步都在他的算計裏,我半分不知情,帶著對他的恨煎熬了兩年有餘,真是可怕……

我不敢去想,如果有一天,我這顆棋子與他的大棋起了衝突,他會棄誰。嗬……必定不會廢那樣的心力保我。既然如此,倒不如離他遠一點,反倒圖得自己安寧。宮裏縱使跟紅踩白,縱使無寵的日子不好過,也比那樣的心驚舒服多了。

他在片刻後再次來到我的房中,推門而入,衣袍夾風:“你到底要朕怎麼做?”

我平靜地說:“我已經和怡然說得很清楚了。”

“朕是說,你要朕怎麼說你才能不再怨朕!”他薄怒道,顯是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陛下……”我歎息疲憊,“您何必為我廢這個神?您其實從來沒有真的在意過我吧……”

他怔然看著我。我幽幽道:“我也是剛剛才意識到這些……陛下,您是在一直試著護我、或者用您自己的方式護我。但……您從來沒有在意過我到底想要什麼、在乎什麼。您覺得您護了我,絲毫沒有在意過我到底心事如何。這份好我不僅承受不起,也覺得可笑。我知道您當年受了趙大人的囑托照顧我,這曾是您的一份責任……但這份責任可以過去了,如今的我自己可以活得下去,您大可不必再為此上心了。”

從我七歲、他十二歲開始,這種保護就時時都在,於他於我,大概都已是一種習慣。他聽得失神,我淺笑續言說:“陛下,您從來不知道,您的這種所謂保護已經傷了我一次又一次。我受不起了,我怕再有一次,我會忍不住了結了自己的命,連阿眉也照顧不了。”我走近他,這是這些天來我們離得最近的一次,我緩緩告訴他,“所以,求您放我一馬,也放您自己一馬。”我凝視著他,鄭重地拜了下去,“臣妾多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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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給我明確的答複,許是默認了。兩日後,我受封正三品充容,仍居簌淵宮。正三品,也是不低的位子,比起九嬪卻要低調得多了。雖是半品之差,但正三品尤在二十七世婦之列,要晉到九嬪上總不那麼容易。

離開了這些日子所住的這一方小屋,我才知道許多宮中的事。原來簌淵宮早在我離宮當日就封了宮,兩日前才又開宮打掃,又命從前隨居的宮嬪遷回來——其實隻有馮雲安和沈語歆了,芷寒晉了貴姬,自己也是一宮之主了。

怡然一再勸我還是不要同宏晅鬧僵了好,畢竟……這是他的後宮。

我則告訴他:“我心裏的恨隻是一方麵罷了,我看得出他對我有愧,他有這份愧在,才更加不會虧待阿眉,這可比時有時無的聖寵要安穩多了。”

馮雲安和沈語歆這兩年都未再晉位,猶是一個宣儀一個才人。我著人去知會了她們今日不必來見,來日方長。

宮人基本都是新來的,不過宏晅將雲溪、詩染還有林晉賜了回來。林晉見了我直擦冷汗,笑道:“娘娘這是哪出?那日在尚食局乍然見到娘娘,嚇得臣恨不能替娘娘頂罪。”

“那是我失策。”我頜首笑了一笑,“不過那事……究竟怎麼了的?”

林晉欠身道:“陛下賜死了許尚食和陸才人。”

我一愣:“怎麼回事?”

“這二人是沾親的。”他歎息道,“總之……現在六宮上下都知陸才人為了除您,差人往陛下的湯裏下了毒,又讓許尚食推您去頂罪。”

竟是這麼個收場?我錯愕不已:“這麼一套說辭,如何叫人信服?”

“服不服的……陛下這麼說了,旁人也隻能信。”他躬身低眉道,“重要的是現下人人都知道陛下對您的那份兒心思,還有……您是皇次子和齊眉帝姬的母親。”

阿眉,我以為宏晅會讓禮部給她重新擬個封號,沒想到他擺手說:“不礙的,齊眉這名字挺好,拿來當封號就是了,皇後不會多心。”

舉案齊眉,拿這樣兩個字當封號,他是擺明了要做給六宮看麼?我懶得爭執地不加理睬。

詩染撇嘴道:“陛下對娘娘的那份兒心思?能是什麼心思!婉然當年把娘娘害成那樣還不是在宮裏過得順風順水,誰也動她不得。”

這也是我與宏晅的一個隔閡所在,當年如不是她,我不至於被廢黜,可她卻在宮裏過得這樣風光,我又如何相信他還是在意我的?

當下嗔了詩染一眼,淡淡道:“林晉學得穩重,你倒是膽子愈發大了,陛下的心思也敢議論,再胡說回禦前去!”

詩染連忙福身認錯:“娘娘恕罪,奴婢再不多嘴了。不過是瞧著她那個樣子心裏憋屈,想挑她的錯處又挑不出。”

聽她這麼說,可見婉然這兩年雖則看著風光,實際上也沒少被禦前這幾位找麻煩。但數算起來,最大的麻煩應該也大不過我如今回來了。不論我與宏晅如何,都勢必是要除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