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生得純粹,無喜無怒,無悲無歡,仿若返璞歸真般的寧靜,不起一絲的波瀾。
本來以為……是這樣的。那是在以前,直到後來,以及後來的後來,有這麼一個人無意闖入他的生命中兩次,那時候開始,一切早就變得不一樣了……
有些情緒,一個人習慣了便無法自察,等到身邊多了一個人之後,習慣不再是最初的習慣,你也已非當初的你了。
許栩教會他的第一堂課就是寂寞這兩個字。
當這種獨來獨往的習慣變成了總有那麼一個人嘰嘰喳喳地在你耳邊嘮叨“什麼時候開飯”“我們等會兒去散散步吧”之類的習慣時,寂寞這個詞已然在你心底生根,等待著破土而出的那一天。
這種情緒,習慣了兩個人便無法自拔。
饒是他,也不可能。
是的,許栩引-誘了他,從一開始,說不清是哪一次的見麵,或許每一次的都是。
某個“一直以來”就是以誘拐葉修為目的的人根本沒有察覺到自己一開始就達到了目標,還一個勁地繞在他的圈圈裏沒有出來。
太吵了?許栩撓頭,是嫌他太聒噪了嗎?啊哦~捂嘴,他以後絕對不多話了。
葉修好不容易掀開了第一層紗布,抬眼便是許栩捂著嘴的驚恐表情,以為他是疼到的,停住了手上的動作,等許栩稍微緩過來點。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最後是許栩先敗下陣來:“修、修你老看著我幹嘛~”我、我會害羞的!
葉修很老實地答曰:“看你疼不疼。”
“……”
熟知這段對話在後來的某一天某個場景裏再次發生,許栩絕對想不到自己會因此而羞囧到不行,並且丟盔卸甲兵敗如山倒,這是後話,畢竟引-誘人的一方是要為此付出代價的。
“哦。”許栩耷拉著腦袋,頭低得葉修沒有辦法處理傷口,總有碎頭發掉落在上麵,害得葉修一遍遍地耐心地給他撥開。
以前師父還沒有追到爹的時候,他曾悄悄地看過爹救人的過程,當時隻是隨意地關注了一下,如今卻派上了用場。
在葉修給他處理傷口的時候,許栩終於想通了葉修的那句話,僅僅三個字的那句“太吵了”。
他是嫌棄這塵世的紛爭。
嫌棄這個塵世……也包括他嗎?
啊……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還會不會如當時選擇同樣的答案呢?
許栩很直接地問出了口。
他是看著葉修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的。
紗布被葉修全部解開,露出了裏麵慘不忍睹的傷口和血疤,還好已經不再流血了。
雖是夏末,但就這樣暴露在空氣中未免還是會有一星半點的涼意。
還好,他的心還是熱的。
因為葉修點了頭。
因為他說:“會。”
就算是再回到從前,再次遇上許栩,他還是毫不猶豫地選擇隨他下山。
這個,不是早就不言而喻了?
葉修忽然了解了蘇勉那時對許栩的評價:一根筋,愛鑽牛角尖,還有猶豫不決。一直喜歡把自己繞在一個圈圈裏的許栩之所以走不出來,是因為你無法讓他安心。
你無法讓他相信你是值得被相信的,所以他不會在心底裏給自己那個答案,不停地在裏麵繞啊繞繞啊繞,即使死在裏麵也不足可惜。
現在他懂了,這個孩子沒有安全感。
眼神一下子就清明了起來,不再似深淵一般無底可尋。
“為了許栩……”
為了……許栩……他喃喃地重複,聲音低不可聞。
“縱是地獄火海也要闖。”
縱是……地、獄、火、海……
許栩發誓他真的很想笑,是開懷的笑,是幸福的笑。
啊……從來沒有一個人,會這麼得在乎他,從來沒有。
“所以……”
從來沒有一個人會為了他……
“你是我的。”
就這麼一句,止住了許栩所有的眼淚,包括即將噴發的。
葉修明亮的眼眸裏是與平時平淡無常的不一樣的光彩。
許栩驚呆了,不隻為他眼中的神采,他這樣淡薄的人,居然也會想到要獨占某個東西。
而這個東西,竟然是他。
一步一步,告別那個圈子,許栩站在岔路口,發現其實也沒有那麼得難。
這件事,沒有那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