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巴都合不上了。

“你不是說你沒帶身份證不能參加六級考試的嗎?怎麼會有資格來考口語呢?”

“傻瓜,我不那麼說,你怎麼會接受我的手表呢?”他隻是靜靜地笑著。

若亞發現所有的重要的不重要的事情他都在笑,於是誰也分辨不出來他笑容下麵到底什麼是他不在乎,什麼是他在乎的。自己越是去猜想和揣摩卻越是抓不住答案。他的淺笑裏是一個縱橫交錯的溶洞,她徘徊在他的笑容裏,找不到正確的路。

兩個人從考場回到學校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分別時,沈漠告訴若亞,這是他第一次過生日的時候還要參加考試。

若亞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什麼?你生日?怎麼不早講?你和你那些兄弟有打算一會兒吃飯慶祝什麼的嗎?”

“小姐,現在都幾點了,那些豺狼早就把自己喂飽了,我也沒有打算要過,生日嘛,過一次少一次。”

“傻瓜,什麼邏輯!你站這等我!”若亞轉身跑出去,幾分鍾後沈漠看著她拿著個巧克力派跑過來。

“你如果早點講,我還有機會去給你訂個蛋糕。”若亞拆開包裝,再從口袋裏掏出上學期室友過生日時留下來的蠟燭,插在上麵點燃。

沈漠不說話,隻是看著她。

“看著我做什麼,許願啊。”

沈漠還是不說話,若亞急了,“你快點啦,蠟都落在派上了。”

“我已經許過願了,但是它不會實現。”

“怎麼會呢?”

一陣風吹過,燭光搖曳著,然後熄滅了。

沈漠的嘴角輕輕地凹陷,在陰影裏深邃得不可思議:“我許願這蠟燭永遠不要熄滅,但是你看它已經滅了。”

“你傻瓜啊,幹什麼許這樣的願啊!”

“如果蠟燭永遠都不熄滅,是不是你會為我永遠舉著它?”

他的目光清涼如水,鉛華洗盡。她怔然著,再也說不出話來。

第二天在自習室,若亞意外看見了銘偉,他竟然沒有陪小南呆在圖書館,而是坐在了若亞的身邊。

“聽說你和新聞係的沈漠走的很近?”看著銘偉關切的神色,若亞竟然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沒有啊,隻是謝謝他六級考試的時候借了手表給我。”

“那就好,你可別因為那小子長的不錯就喜歡他,他可是年級裏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噢,了解。”若亞低下頭去看書,但是書上的字卻開始朦朧不清了。

喜歡?她喜歡他了嗎?

因為他淺笑的眉眼?因為他將手表戴上她的手腕說要將自己的時間都交給她,還是他開玩笑說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要呆在她的行李箱裏去到天涯海角?

可是,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他是否帶著同樣的笑容對著另一個女孩說著同樣曖昧的話語?

她回憶著他的表情,茫然著突然找不到方向。

周末,若亞拿著門票站在歡樂穀的門口,打了個電話給沈漠。她第一次對他撒了謊,說和自己約好的兩個女生來不了了,讓沈漠帶他女朋友來。

她想,如果自己看著他們兩個快樂的樣子,自己是不是就不用再苦惱著尋找答案了?

沈漠來的時候,隻有自己一個人,若亞問他怎麼沒帶女朋友,他卻壞笑著問她哪一個?

若亞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然後拽著他進了大門,徑直走到過山車前,沈漠說:“你上去吧,我不去了。”

“為什麼?你怕?”若亞挑了挑眉毛。

“耳朵會被你們這些女生喊聾的。”又是那欠扁的笑容,讓人分不清真假。

“切!膽小鬼!”若亞抬頭挺胸上了過山車,一路尖叫到終點,脖子都快甩斷了,一下車就一臉鐵青衝到廁所狂吐。沈漠捧著爆米花和可樂在門外等她:“吐完了,吃點東西吧?”他依然笑著,隻是眉頭緊皺。若亞忽然有一種莫名的筷感,丟了幾顆爆米花進嘴裏,又走到過山車前開始排隊,下來了又是一陣翻江倒海,吐無可吐。

“別玩了。”沈漠笑著拉著她。

若亞扭開可樂的蓋子,灌了兩口,又上了過山車。下了車,天旋地轉,她坐在長椅上爬不起來。

“你自虐啊,換別的吧。”他的笑容裏帶著幾分調侃。

為什麼?為什麼我難過你卻還是可以笑?若亞低下頭,搖搖晃晃又在過山車前排隊,有人抓住她的衣領,將她拽了出來,扯著她的胳膊離開。

她看著沈漠的背影,筆直而篤定,卻看不見他的表情。

他抓得她好疼,她卻心甘情願就這樣被他抓著,越疼就越安心。

喜歡他,就是一場疼得徹骨的自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