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風雪一更(1 / 2)

四章風雪一更——嬴,都變作了土;輸,也變作了土。

信中說,先生中了毒,莫非是毒箭,難道先生真的上了戰場,可他並不會武,而且體質一向薄弱,大宋對先生而言為何又不一樣?署名之人姓氏完顏,不知他是何身份的金人。三個月內,再攻宋境,難道宋朝真的要亡了嗎?我的故土,怎能就這樣沉淪在金人的鐵蹄之下。

再看子桑先生,雖然依舊麵色安穩的睡著,可還是會時不時痛苦的呻吟兩聲。自己中了毒卻又瞞著,我心裏氣惱,於是決定親自下山去趟麓尾客棧。我坐在院門口,拿出隨身攜帶的玉髓簫,吹了一曲先生教的「子衿」,學了兩年,竟連他的一半都及不上。倏地響起了胤寬,遼國易主,也不知他現在身在何處。

在梨山居住的九年裏,我下山不過每年母親祭日時去看望一次。所以我下山的路途並不順利。摸索著來到鎮上已是傍晚,麓尾客棧極易尋找,這是整個梨山鎮最大的客棧。一路走來,全然沒有往昔的風光,到處有兵士追捕遼兵,氣氛緊張,人人自危。

幸好我換了先生的男裝,又將長發挽起來,一路上省卻不少危險。

正欲抬腳走進客棧,突然一抹青色的影子從我視線裏快速閃過,我尋影望去,隻見一個小廝使勁拽著一匹小黑馬,黑馬似乎不聽他的話,一個勁的搖頭,眼看小廝手裏的韁繩就要鬆掉,我圈起手指含在口裏吹了一聲,那馬蹬了蹬前蹄,立刻安靜下來。

那小廝回頭掃了我一眼,又疑惑地看了看馬,隨即牽著馬向我走來,跟我道謝,我第一眼對上馬的眸子,便怔住了,這感覺似曾相識,仔細回想,原是我五歲那年看到的,耶律延禧的戰馬。那小廝見我看著馬發愣,於是得意的跟我說起話來:“這馬可是萬裏挑一的烏錐,也是我們的戰利品,據說是遼國皇帝那匹戰馬的種。”

我一聽,眼神淩厲的掃過他的神情,嘲笑道:“失敗者的馬,應該也沒什麼值得驕傲的。”骨子裏宋人的血液讓我對金人有抗拒感,又見區區一名小廝如此得意洋洋,更是給不了好臉色。

但是我素來喜愛馬,以前在宮中也經常去和馬玩耍,這才練就了馴馬的好本事。我走近那匹馬,想伸手撫它的鬃毛,那小廝卻突然把它拉開,又瞪我一眼,黑馬突然又乖戾起來,不停地蹬著腿。

我故作氣惱的說:“你這麼不聽話,想必你家主人比你更難馴吧。”

那小廝本想反駁,卻突然低頭安靜下來,我心裏會意,轉身望見一位年輕卻傲氣十足的男子,一身華麗的錦袍雍容風流。

他跨在馬背上,高高在上,無可親近。他又離我近一些,忽然莞爾笑開,我才看清他的麵容,一雙女子看了也會嫉妒的鳳眼妖冶異常,跟先生的不同,先生是山水林野間的清新飄逸,而眼前的男子卻有一股戾氣,雖也是極度美麗的臉,但卻讓我覺得危險,再看小廝的反應也猜到了七八分,自家主子都怕成這地步,可想而知是個怎樣狠厲的人了。

“如此誇獎本王的馬,還真是榮幸之至。”男子悠悠開口,我再看他時,腦海裏卻浮現起另一張臉。他見我晃神,便深深的打量我,鋒利而狡黠的目光禁讓我不敢對視,忽的他又笑了,敏捷地跳下馬,他走到我跟前,足足比我高出一個頭,我不知他要做什麼,心裏有一點討厭,也有一絲害怕。

他俯下身擋掉我所有視線,我聞到他身上的龍涎香中夾雜了一點泥草的混合清香,他好像有點倦怠,像夜行人,卻又強打起精神來逗我,他笑盈盈的說:“原以為隻有我們完顏家的男人才個個貌若天人呢,看來這裏還有一個,都要把我們比下去了呢。”他說著順勢要撫我的臉,這時卻響起一陣雜亂的馬蹄,一行黑衣男子騎著馬停在他身後,然後個個跳下來單腿跪地恭敬地喊:“四王爺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