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在先生醒來之前,把簫拿回來了。
一路小跑,一個時辰不到便下了山,我來到麓尾客棧,卻發現客棧大門口聚了一堆百姓,個個情緒激動的指著客棧裏麵的金兵罵個不停,整座客棧,儼然已成了金兵的一處驛館。終於有一小隊士兵戎裝出來了,一開始隻是強行驅散這些民眾,但民眾卻越聚越多,似乎都在指責金軍的殘酷暴戾。這時那個四王爺從裏麵走出來,隨意丟下句“聚眾鬧事者殺無赦”後便事不關己的轉身把玩起腰間的金絲流蘇。人群中有個人罵得極響:“完顏歧你個畜生!你怎能如此殘暴的對待大遼俘虜!你不得好死!”
我的眉間忍不住抽動,於是用盡全力撥開人群,衝到最前麵大喊一聲:“我要見完顏歧!完顏歧!”
完顏歧聽到我的聲音驀地轉身,皺起眉在人群中搜索我的身影,原來他還記得我的聲音。周圍的百姓太激動,我的個子又不夠高,隻能被他們擠來擠去,已經有士兵開始拔刀,我現在就算想奮力擠出去也無計可施了,就在那一刻,完顏歧看到了我,他疾步向我走過來,我抬頭卻看見一個金兵舉起利劍要向我刺來,我“啊---”一聲尖叫嚇得閉上了眼,同時卻聽到另個人也喊了一聲尖利的“啊---”,還未睜開眼,就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將我從人群中拉了出去,原來是完顏歧。
他臉上的表情好像是害怕又像是要發火。回頭再看那個金兵已被砍掉一隻手臂,正是握劍的那隻手臂。我倒抽一口冷氣,完顏歧見我臉色蒼白,便急忙捂住我的眼睛,把我拽進屋,我的手臂被他扯得生疼,想推開他,他卻抓得更死,突然間又鬆開我,發怒道:“你剛剛是想死嗎?”我瞪著他,看著他難得嚴肅的臉,咬咬牙冒出一句:“他們說的不錯,你真殘忍。”想到他砍去了自己士兵的手臂,我幾乎能聞到此人的戾氣。
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狹長的鳳眼透出無比犀利的目光,他走過來捏住我的下巴,我握住他的手腕,卻動不了他。“還不是因為你!如果我不這樣做,你剛剛就死了!”他說完,我手裏就失了力氣,因為我,他傷了自己人,再看向他的眼神,竟有些許柔情,我別開臉,他卻突然發笑了,換上了一如既往的不正經表情,“怎麼?決定跑回來當我的男寵,哦不,原來是王妃啊?”我一聽,不禁奇怪,下意識的抓自己的帽子,卻發現帽子早已不在頭上了,定是剛才擁擠時被扯掉了,沒腰的長發此時自由散落下來,包裹著我。
我驀地想起母親,當年她也這樣散出頭發跪在耶律延禧的馬前。
我的臉竟然不爭氣的紅到脖子,他看著我,眼神越來越深,感覺到他手裏的力道小了下去,我隨手一拍,就輕鬆把他的手從我臉上甩開了。
他收回手,斂了斂神,又戲弄我道:“難怪子桑嬴素來不近女色,原來藏了個---”
“還我玉髓簫!”我厲聲打斷他,他不但沒有不悅,而是裝模作樣的歎了口氣說:“玉髓簫?名字是好,可惜碎了。”
“碎了?你竟然!”我氣急之下,抽出他腰間的佩劍,直直刺向他,劍鋒抵在他的喉嚨,他也不反抗。母親的遺物,竟如此就被毀了,我心裏越發難過,手腕剛要用力,門口傳來一聲急喝:“墨兒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