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幸的是又讓我遇到了胤寬,於是問:“胤寬你怎麼會和耶律琴在一起?她對你好像很是畏懼。”
胤寬歎出一口氣,說道:“天祚帝自從笙妃娘娘死後,便夜夜笙歌,荒廢朝政,無心國事,其實他對笙妃娘娘,也是世間少有的癡情。”說到這,他自嘲般的笑了笑,又繼續說:“那時起,金國就不斷進犯我國邊境,朝堂裏也是一片烏煙瘴氣,皇子奪權,互相殘害,沒有一個大臣站出來直言,大家都對病入膏肓的大遼不再抱任何希望,後來金軍攻入遼國大都,天祚帝駕崩前,不再責怪我將你帶出皇宮一事,宣我覲見,並將皇後的獨女琴姬公主托付於我,陛下因笙妃之事覺得虧欠皇後,所以對琴姬公主格外恩典,況且,墨兒也看到了,公主臉上的疤,是陛下一次發火時無意弄傷的,更覺歉疚,所以讓我一定活著救她出宮,出宮之後,拋棄公主身份,隱姓埋名,我便可不再管她,看她今生造化。”
聽完胤寬的敘述,我心裏百感交集。
“現在我們隻剩兩千兵馬,窮途末路,雖是敗北之軍,但將士們也不會落草為寇的。我們已經隱忍,完顏歧居然還對大遼俘虜如此殘暴,所以唯有出此下策,就算救不了他們,也可以殺了完顏歧祭他們的亡靈。”胤寬的話語裏充滿了對金國的恨意。
金之戰,我雖站在旁觀者角度,但也實在不讚同完顏歧對待俘虜的態度,他明知對一個軍人來說,最重要的不過國家和氣節,他這麼做反而像是故意挑釁了,這或許也是他的一貫作風吧。
“胤寬,我可以幫你救下那些俘虜,可是之後呢?你是遣散軍士,隱居鄉野還是酬誌複國呢?”我這一問,胤寬先是眼睛一亮,然後反而茫然了。一抹苦笑浮上他的臉,“墨兒,我自會騎馬起,就一直跟隨天祚帝左右,他對我有提拔培育之恩,我不是忘恩負義之人,這份恩情不能不報,可是,大遼氣數已盡,民心盡失,複國無望啊。”他言辭懇切,時光這把刀子將他的臉雕刻的更加精瘦幹練。我卻在這堅毅的男人身上看到對世事的無奈,有一種鏗鏘有力的赤誠和一言難盡的哀傷。
“胤寬,”我握住他的手,“你該好好思量了。”他沉重的看我一眼,重重點頭,像是一種無聲的允諾。
他又忽然把目光落到我的裝扮上,疑問道:“如今兵荒馬亂,蒼最先生怎麼放心讓你下山?”我淡然笑笑,釋懷許多的說:“外祖父雲遊去了,不過好在有子桑先生陪伴我,所以並不孤獨。”
“子桑先生?”我點點頭。
“可是子桑嬴先生?”胤寬問。
“正是子桑嬴先生。”
胤寬微微皺眉道:“他的母親歲夫人可是金國有名的世家名媛,藝貌兩全,世人多有佳話。”我一聽恍然大悟,胤寬又說道:“隻可惜她嫁錯了人,被宋人給休了回來,此後行蹤全無。”
“什麼?那麼子桑先生的父親是宋人嗎?”
“是。”我心裏涼了一涼,先生原來並不是因為我而不答應做軍師的。
“不過,像歲夫人這樣的貴族在宋朝收到遭休的侮辱,因此而下落不明,民間也有傳言說已死於遼兵之手,子桑先生必定是恨透了遼宋兩國的吧。”我恍然想起先生跟我提過的,再聽胤寬所說,突然間對我最熟悉的先生變得無比陌生起來。
“那麼,子桑先生的父親是……”最後一個字硬生生的被粗魯的推門聲打斷,又是耶律琴。
“公主又有何事?”胤寬起身又是一臉冷漠。
耶律琴氣呼呼的瞪了胤寬一眼,又充滿嫌惡的看著我,說:“除了這張臉,到底還有什麼值得堂堂金國皇子為你拚命?”
“哪都值得。”耶律琴和我都猝不及防地一怔,隻見完顏歧已站在門口,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