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君心難測——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禦書房偏殿內，禦醫跟著先生一起來為阿七診治。璟夜和我麵對麵坐在大殿內，他鳳眼微閉，纖長的玉指習慣性的撫著眉，我心內忐忑，忍住不去看側殿的方向，心裏忐忑至極，卻也不明白為為何璟夜會突然出現。
這時莫善衡走進來對璟夜說了什麼，璟夜眼神望向我，聽不出情緒的問道：“皇後的傷可痊愈了？”我起身盈盈行禮：“謝陛下關心，已經無礙。”他眉梢一挑，嘴角一抹邪邪的笑：“哦？那是最好。”
我心裏一驚，猜到了七八分。我正想說些什麼，他決然打斷：“鶯右，送皇後回宮。”我茫然看向內殿方向，不再多說，緩緩離去。出了禦書房，隻見乳白色大理石的場上，一個絕美的男子挺身而立，他側身對著我，輪廓秀逸，宛若洛神傾心愛撫過的容顏，風塵仆仆之間帶著些遠山的青露，妙不可言。
“司羽？”我迎上前，男子轉身，一展手中玉扇，笑意盈盈的看著我，問道：“墨兒可好？”
“墨兒”二字讓我一直緊繃的神經得到些許放鬆，“見到陌兒了嗎？他還好嗎？”司羽手中一頓，隨即柔聲道：“墨兒放心，我不會讓你們任何一個有事的。”
他語氣堅定，帶些沉長，目光鎖在我的臉上，寵溺至極：“傷還好嗎？我在信州最憂心的，就是你會出事。”
我斂起一個笑靨，安慰道：“我不會有什麼事的，倒是司羽你，這次要怎麼做呢？”
冷司羽淺淺一笑，答非所問道：“梨園盡數被毀，皇上這人也太孩子氣，不過虧了那大火，瀟湘亭內的梨花酒倒是給燙熱了。”
他開起玩笑，隻不過為了讓我安心，我也不能再讓他分神。那壺梨花酒是我臨走前所煮，沒想到他還是喝到了。
我們正相視而笑，莫善衡在門口催促道：“冷大人，皇上召見。”冷司羽看我一眼，眼底裏無盡的留戀於不舍像是化不開的霧，“去吧，我一定會去看陌兒的。”我看了看莫善衡，轉身對他說。
他對我微微一笑，“墨兒你先走吧，讓我看著你走。”
我會意，慢慢轉身離去，走出十步遠我回頭看他，卻發現他依舊在原地注視著我，我又繼續走，再次轉身時，才看見他跟著莫善衡向書房走去，他一直覆在身後的手竟拿著陌兒的羊脂芍藥佩，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四年來，我深刻感受到他的性子變了不少，不似一開始的放蕩輕薄與隨性妄為，而是越發的穩重與沉默，也開始會有了擔憂的表情.我清楚的明白這一切都來自於我和羅諳曉的相像，但他的寵愛仍像日月光華籠罩著我，無微不至，是我讓他患得患失，可是卻又無法承諾，更不能回應。
司羽，我欠你太多。
看著他的背影，我隻能靜默。
禦書房內，完顏晟把玩著一個銀質的托盤，並不看站在桌案對麵的冷司羽，誰都是一副不急不惱的模樣，莫善衡則站在一旁靜觀其變。
許久後，子桑嬴和禦醫從內殿走出，禦醫的額上有些許汗珠，完顏晟沒有放下手中的銀盤，隻是淡淡的問道：“七弟如何？”
禦醫正欲回答，子桑嬴先答道：“回陛下，七王爺舊傷複發，傷口愈合的慢，再加上感染了風寒，故才昏迷，隻要燒一退，就可無恙。”
禦醫微微側目看一眼子桑，沒有多嘴。完顏晟用指尖敲著盤子，眼神促狹，冷司羽狐疑的看著子桑嬴，看出了他的隱瞞。
“為何愈合緩慢？為何舊傷複發？又為何子桑先生與朕診斷的結果不同呢？”完顏晟揚起一邊嘴角，略帶質問的口氣，剛才抱完顏羲回來時，他早已替他把過脈象，傷口之所以裂開是因為心憂過甚，思慮繁重，且缺乏靜養。
子桑嬴隻淡然一笑，心裏已經了然了完顏晟的用意，不驚不亂的說道：“七王爺定是過於憂慮了吧，眼下戰事一觸即發，各處的大小軍情極不穩定，宋朝又在此時加強了強兵製，殿下是百萬禦林軍的將領，自然是憂心如焚，以至傷口合合裂裂，不得痊愈。”
這個理由給的冠冕堂皇，完顏晟也不再多做糾纏，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掩蓋了真相，並不想點破。
書房內潛伏著一股暗流，完顏晟清楚完顏羲之所以憂心如焚是因為自己的皇後，而缺乏靜養是因為他不顧自己的傷勢頻繁的出現在校場和軍營，甚至是冷家軍中，而子桑嬴維護完顏羲自然也是為了同一個人。
完顏晟看著子桑嬴和冷司羽，心裏不禁冷哼，這些人到底是為了江山還是為了綰蘇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