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晏殊詞
“綠楊芳草長亭路，年少拋人容易去。樓頭殘夢五更鍾，花底離愁三月雨。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天涯地角有窮時，隻有相思無盡處。”
我吟出一首晏殊的詞，他一愣，回過頭來皺眉看我一眼道：“燕鴻過後鶯歸去，細算浮生千萬緒。長於春夢幾多時，散似秋雲無覓處。聞琴解佩神仙侶，挽斷羅衣留不住。勸君莫作獨醒人，爛醉花間應有數。”
“都是晏殊先生的好詞，淒豔之處不似男子的手筆。”我暗暗歎道。
“世上很多事，並無謂男女，隻是世人太過考究，不許男子柔腸，不愛女子剛硬，所謂的倫理綱常不過是束縛的借口，在下卻認為，隻有愛與不愛，沒有該與不該。”
真是豁達而率性的男子，我不禁對他刮目相看，他剛這一番言論，若是被市井之人聽去了，說不定就成了洛陽的一段妄言。
然而在我看來，這種不顧常人顧忌的情感，才最是真實。隻是那時我不知道，那罔顧綱常的話語背後，藏著一個怎樣的故事。
“明公子的言論真是驚世駭俗，不過，倒是深得我心。漢有木蘭替父從軍，唐有武瞾執掌天下，就算是宋太祖以來，也有劉氏左右朝政。女子和男子沒有本質的分別，隻是沒有機會，都被這世俗的倫理所壓抑所鉗製，若一個女子對打仗布陣有天賦，難道要為了道德而將她關在閨中繡花嗎？”
“漢有木蘭，唐有武瞾，宋有劉娥？”明宸笑著反問，“看來我還是小覷了姑娘，比起我的觀點，姑娘的可大了許多，在下抱怨的這世間俗疾隻是從個人經曆來說，可姑娘的，卻遠非如此啊。”
“明公子，我不過是隨口說說自古以來偉大的女性，能記上史冊的，畢竟隻是少數。
我的抱負自然也沒這麼大，眼下不過是希望七王爺盡快恢複，洛陽的膠著能盡快有所改變，金國的內宮能夠一切平安。
所以想請教公子是站在什麼角度上對我說這些的？若宋，卻有些叛國的味道，若金，也沒有投誠之意。”
“如果完顏歧真的成功了，那麼以他的野心，一定會將南鉞收歸掌下。到時天下隻剩金和宋，他還會遵守諾言嗎？相信他的也隻有那些膽小畏縮的主降之人。
而如果他失敗，天下雖還是兩分，但完顏晟和完顏歧不一樣，我曾用很長的時間去查探完顏晟，他對內政苛刻嚴酷，但對百姓寬愛仁厚，從他登帝後的作為來看，我不得不承認，是個讓我欣賞的帝王。
所以如果兩者一定要選其一，我選擇完顏晟。如今又遇見了他的皇後，那在下更是肯定這個決定，不會有錯。”
他言笑晏晏，這般大的賭注他說的卻似沒有任何重量。
“在我的立場是無法理解明公子的作為的，或許因為有不能言明的苦衷，但是我隻有一個請求。”我看著他，決定賭一次。
“請說。”他淡淡的笑。
“七王爺傷勢未好，不能勞頓，而明日傍晚我便要出城，我希望在我回洛陽接他之前，明公子能夠保證他的安危。”我看著他，心裏波瀾迭起。
明宸仔細凝視我許久，眉尖微微皺了一下，半晌說道：“在下恐怕——不能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