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跟著老祖母更是不知收斂,要她不可任由著性子跟她們鬧,大家子的媳婦要顧得臉麵,矚她早去早回、不必在那邊兒用飯。
一早飄起的雪花已是薄薄鋪了一層,莞初到了東院正堂,先去見阮夫人。門前石階上小丫頭瞧見趕緊迎了過來,輕聲回說太太正跟人說話兒,可要回稟?莞初笑著搖搖頭,指了指秀筠的廂房,這便輕手輕腳地離開。來到廂房見暖炕上隻秀筠一個人低頭在打宮絛,才知道那小姐妹倆還在老太太跟前兒要過一會子才能過來。
秀筠招呼莞初一道上了炕,丫鬟巧菱遞了手爐過來。那日廟裏上香姑嫂兩個同乘一輛車,去的時候秀筠緊繃著臉一聲不吭,莞初估摸著是頭一次與“生人”這麼近難免拘束,也未強著她說話。待到了廟裏,秀筠想到小堂聽經還願也是莞初陪著,雖說她不過是候在外頭,秀筠出來卻是千恩萬謝,小臉難得地有了顏色,像是這佛理果然安慰。回府路上話也多,兩人熱熱鬧鬧了一路。從此,便比旁人近了一層。
暖暖和和地挨著,莞初撿起秀筠正在打的宮絛,五彩攢花大紅的穗子,編結的花樣反扭著不似尋常辮子結倒像鯉魚鱗子,從那蔥白兒一樣是手指間一點一點跳出來,恰似祥雲出海,顏色越發鮮亮、飽滿。莞初不覺讚道,“手可真巧,倒沒見人這麼打過。”
“小時候身子弱總出不得房門,就跟丫頭拿著這些個排遣。雖說不過是自己胡攢的花樣子,旁處倒當真沒有呢。”秀筠柔聲細語地應著,看莞初隻管湊近了仔細瞧,更含笑道,“這個是給天旭的,嫂嫂若喜歡,趕明兒我打一個給你。”
“將將都做了新的,等我想著了就來找你要。”
“嗯。”秀筠應下,又不緊不慢地打著穗子,“二哥哥何時回來?”
他兩個夫妻做得生疏闔府裏的人也不是不知道,旁人麵前遮掩不過是麵子二字,此刻在秀筠麵前莞初倒坦然,回道,“說是昨兒下晌,這會子還沒影子呢。櫃上忙,哪裏作準。”
“大年下的還忙什麼。”秀筠不抬頭,隻道,“除夕祭祖,他是二房嫡孫,少不得的。”
“嗯,”莞初接了巧菱呈上來的熱奶茶,遞了一盅在秀筠麵前,又自取了一盅,“年夜必是在的。”
秀筠抬起頭,“隻年夜?往年二哥不是都要初三宴完客才走麼?”
“他宴客?”
“原是二叔做東,請的都是金陵的舊交好友,家宴、看戲,熱鬧一日。二叔走後就是二哥張羅。”
“哦。”莞初點點頭,想來二房在金陵幾十年畢竟比後搬回來的大房人情要多,隻是走了老輩,這小輩維係恐也不過是借口玩鬧一日罷了。
“今年不會例外吧,嫂嫂?”
聽秀筠問得仔細,莞初倒卡了殼,她如何知道那人的行事?他一向神出鬼沒的,不過,麵子上的事他倒也從沒落過,便應道,“該是不會,好好兒的破什麼例呢。”
兩人正說著話,簾子打起進來一個婆子,莞初認得是方姨娘身邊的劉媽媽,手中托著一個綢麵包裹,打開來露出個巴掌大的首飾盒子。
“姨奶奶讓我給姑娘送過這個來。”
“我正想著呢,有勞媽媽了。”秀筠含笑道謝,又吩咐丫鬟招呼老媽媽下去吃茶。
外頭雪冷,走這一路木頭盒子也帶著寒氣。秀筠輕輕打開來,裏頭是一隻金鳳釵。莞初一眼瞧見,有些驚訝,“這個是什麼?”
“嫂嫂問的稀奇。”秀筠笑了,“這是咱們家的金鳳啊,女孩兒們都有。嫂嫂你沒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