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這會子奶奶剛走到西城渠家園兒,距離咱九州行可還有的是路,更況,那金鳳您已經拿出來了,即便敲開了,九州行的夥計定是不能認啊。”

混賬丫頭!齊天睿在心裏恨聲罵,你個不省事的東西!惹了事隻知道一條道走到黑!早起穿得伶俐,也不怕凍死你?!

“爺,”大雪遮著,石忠兒也未識得眼色,隻勸道,“您跟奶奶逗逗趣兒就罷了,這麼找下去,金陵城裏上百家當鋪,這得跑到下半夜了。”

“隨她去!作死的東西!”

石忠兒被喝得凍耳朵都快掉了,眼看著爺扭頭就走,石忠兒在原地待了一刻,又趕緊跟上。

一路大步走,那氣勢連地上的存雪都跟著起了霧,石忠兒隻管在後頭叫苦。實則那日布局他就瞧出來這是爺在逗樂子,不過是想抓新媳婦個短處擺擺當家爺的架勢,果然閨房之中服個軟求個饒也就罷了,東西又沒丟,還能有什麼不得了的?這下好了,假氣勢的碰上個真一根筋,這往後還好得了?這一對兒且折騰呢,總得有一個服!

石忠兒正一個人瞎琢磨,冷不防備頭前兒的主子回了頭,瞪了眼道,“混賬東西!你跟著我做什麼??”

“爺,您這是……”

“滾!去看著她,出點子什麼事,她活不了,你也活不成!”

“是!”

☆、第29章

……

起了更,雪終於停了,白茫茫的靜。偶爾窗哢嚓一聲,雪沉壓斷了枯枝,輕輕地歸入夜;黑白相接,看不到底下冰封的荷塘。

齊天睿站在大開的窗前,眉頭緊鎖,賴福兒已然來報:二奶奶進了巷子口了,說話兒就回來。他的目光竟一時挪不開素芳苑的門……

不茶不飯,冰天雪地,這一次是否給的教訓太過了?家境窘迫,一時手頭緊去贖了銀子,她費心竭力地想要挽回足可見悔過之心。風雪中挨家砸門,想著那清澈的琥珀含著冰冷的淚,若非絕望,該不會如此執拗。如今空手而歸,不知那小心裏是何等淒然,怕也不怕?必是怕的,怕婆家,怕婆婆,恐怕也怕他這個難得露麵的相公。不過,她這麼個靈透的東西該是會明白,既然能為她和她的葉先生傳信,這“相公”必然可靠。明日一早就要祭祖,繼續去尋也好,挺身替她應承也罷,躲在他身後才是她唯一的出路。若她夠聰明,就更該明白,為著葉從夕他也不能說不。

隻是,她會怎樣來躲?若是在萬家當鋪碰了壁就折轉回來,精神足,心眼兒活,她許是會像昨日一樣,討好他,伺候他吃、伺候他沐浴,裝乖巧,裝可憐,哄他應下,他呢,便也順手推舟玩耍一番;可此番,一場風雪將那丫頭的小算計打得七零八落,饑寒交迫,兩天一宿未眠,屢屢碰壁,是男人也要折下些誌氣,更況女人?更況一個不足二八之齡的小丫頭?會哭吧?一定會,江南難得一遇的酷寒風雪,凍也把她凍哭了,原先的臉麵、心機怕是都被打回了原形,一旦回到這紅燭暖帳,再見到同榻而眠之人,她不哭,才是出了鬼!

齊天睿最不耐女人的淚,他不會勸,更不會哄,這淚便會弄得人心煩意亂。逗弄她玩耍多少興致,如今逗哭了也是無趣,心燥,竟是有種再不收場就更要出岔子的感覺。不過,事已至此,該早早就著台階往下走,畢竟,明日祭祖不可兒戲。

樓下有人迎,樓梯上終是有了響動,丫頭回來了。一切似都在掌握之中,可聽著那疲累拖遝的腳步生齊天睿不知怎的,想著訓斥兩句也就罷了,隻矚她往後缺錢要懂得開口,莫再做下這不體麵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