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師傅。
齊天睿不以為然,隻道天悅讀書這麼多年何不直接去應鄉試,何苦非要做監生?每日裏讀書,活耗著。閔夫人道,方姨娘也是讀書人家出身,隻說天悅讀書不上心,鄉試若不中就難辦了,作了監生,往後好歹大哥天佑能帶著謀個差事,不算逾例。
齊天睿問大伯大伯母怎麼說?閔夫人撇撇嘴,天悅的事你大伯母怎會操心,還是咱們惦記著些吧。
齊天睿想了想,點頭應下。
娘兒倆吃了盅茶,齊天睿又道,“初六在我宅子裏有一桌酒,都是至交,成親的時候沒趕回來,這回要一並帶了夫人賀,到時候我帶了莞初過去。”
“哼,”閔夫人冷笑,“她算哪門子夫人?一副笑臉兒,死硬的骨頭,心眼兒裏頭一句實誠話都問不出來,不知是怎麼教養的!原先我管著倒罷了,你又說要放著些莫太緊了,這一放,在這府裏頭緊閉著門還惹出閑話來,頂著個正經二奶奶的名兒,有什麼都是往咱們娘兒們身上惹。這要再帶出去,還不張狂?臉麵和門庭就都敗盡了!”
“哦?”聽閔夫人說的狠,齊天睿覺出話裏有話,“她怎的了?惹什麼閑話了?”
“這府裏人丁本就不旺,正經的小爺還不就是天悅?這才進門幾天便引了他往繡樓上去,大夜裏的,你又不在,孤男寡女的說了半宿的話。”
齊天睿蹙了蹙眉,閔夫人又道,“天悅這孩子生就一副俊模樣,打小兒靦腆,從來謹慎、禮數周正。到了該說親的年紀老太太還說他小,要過一二年才給提。這怎的你那媳婦兒一進門,不幾日的功夫倒與這小叔子有了交情?莫說是咱們隔了一層的大家子,就是那小門小戶的親嫂嫂又怎好如此?莫說傳出府外,就是傳到東院,大太太平日裏對這一房的孩子不聞不問,但凡有了這事,還怕她不挑理?”
“那天是我讓天悅稍話兒回來。”齊天睿回道,“他回來晚了,才耽擱了。叔叔嫂嫂一個屋簷下住著,見個麵,說句話,有什麼大礙?太太您要認真計較,旁人便會當著醜事來傳,傷的可是咱們的體麵。”
閔夫人被堵了一口,氣道,“什麼要緊的話兒還要自己兄弟帶回來?當真與你那媳婦兒這麼離不得?”
“太太,您老這麼你媳婦兒你媳婦兒的,我要是不回去疼疼她,都說不得。”
閔夫人狠狠瞪了他一眼,“莫給我捅刀子!她早晚不能留,耽擱這幾年,你也早該娶親了。”
齊天睿嘴角一挑,淡淡一笑,“我倒不急。”
“你不急,我急!”閔夫人圓圓的身子貼著炕桌湊過來,“天佑和蘭洙這些年也不過是生了個丫頭,咱們也是嫡房孫,你瞧老太太上心的,還不是盼著?我想著早早給你物色,等這寧家的丫頭走了,就是現成的。”
“太太已然有想著的人了?”
閔夫人麵上無笑,手撚著佛珠,“你在外頭怎樣我也管不著了,隻別弄出什麼有損老爺名聲的事來就好。不幹不淨的女人外宅子也不能進,更不能生兒育女!”
“太太放心,我定是尋個幹幹淨淨的女孩兒回來給您生孫子。”
閔夫人這才笑了,“那才是正經。”
……
次日一早,齊府大開府門,接待親朋舊友。家宴分兩處,一處擺在西院正堂,招待的都是齊允康的同年好友,吃酒敘舊,另有家戲伺候;另一處擺在花園子水榭,都是小字輩的公子們,就了雪景齊天睿又請了一班雜耍,甚是熱鬧。
韓榮德早早兒就來到府裏,應著自己曾經對這園子的熟悉半個主子似地幫著齊天睿兄弟招呼。看那神清氣爽、打扮得一副正經讀書人家公子的模樣,與落儀苑的癲狂判若兩人。待客人都落座吃酒,他倒隨意撥拉了兩口一個人往園子裏逛去了。齊天睿也顧不得多留意他,隻待開席後應著閔夫人的話帶著天悅去見了兩位府院裏的師傅,老先生們自是都十分謙和,極讚天悅果然是老翰林之後,聰慧過人。
瞧天悅一臉笑容僵硬、低著頭地應付,齊天睿不知怎的,竟是有點心疼。
這一日府裏熱鬧,園子也大開著,有老先生還要進來給老太太請安、說話,福鶴堂這邊便早早支應著。閔夫人一大早也趕過來,一道陪著。府裏人雜,老太太囑咐姑娘們今兒都不必過來了。
這年過得莞初頭昏腦漲,聽聞福鶴堂傳話讓歇著,總算是舒了口氣。早起伺候齊天睿穿衣洗漱,送走他,自己一個人得了空兒,把前些時收的信都拿了出來,一封一封按著日子打開,研磨蘸筆,輕輕點著。窗外雪景初晴,筆下清流小溪,真真是難得清閑……
“姑娘,”
莞初正在興頭上,綿月從外頭進來附在耳邊悄聲道,“走,咱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