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糯米紅豆熬煮之後,自然甜軟。”

“從夕兄,這老遠請了人來就是喝粥?”

“這不是粥,這是飯。”莞初握著長勺輕輕攪動著,“糯米用泡紅豆的水燒煮到粘稠,紅豆軟而不爛,此時再加番薯把那一點汁水的空隙都吸盡填滿,小火慢煨,待到砂鍋底有了滋滋的聲響就成了。放入口中細細地嚼,可口又有嚼勁,都不需小菜來配呢。”

齊天睿不屑,“說得倒熱鬧,幹吃飯麼?”

“山裏人家,這一碗飯足夠頂一頓,更況,”莞初說著抿嘴兒一笑,目光引著齊天睿往頭頂的窗戶一瞥,“灶坑裏還埋著烤雞呢!”

葉從夕挑起了眉,“烤雞?”

“我都說了我聞到香味兒了,你倒不信!”

“就你鼻子靈。”

他二人笑了,並不大聲,十分相契,十分悠然,這不是他們做的第一餐飯……

齊天睿起身,似是起得猛,頭有些暈,抱了肩,獨自回房去……

山間霧氣慢慢散盡,存不住雪,樹梢房簷濕噠噠的。正月的天已是擋不住江南的春暖,兩人在竹亭裏喝茶,煮飯,背靠著灶房守著小爐火,暖暖和和,絲毫不覺寒冷。偶爾林間有鳥鳴聲,一聲清脆飛得崖頭水澗,細笛一般悠揚,閉了眼,和著水聲,嗅著香甜的糯米飯與雪氣清新,好是愜意。

大半個時辰過去才聽到鍋底滋滋的聲響,不過隔窗傳來的烤雞香味卻是擋也擋不住,飄得漫山遍野。葉從夕往灶房去取烤雞,莞初待糯米飯煮好端下砂鍋亦回房安置午飯,葉從夕見她進來,輕聲道,“天睿睡了,我喚了兩聲,沒醒,不如就讓他先睡,咱們在外頭吃?”

“是麼?我去瞧瞧。”

進到房中,果然見他蒙了被子躺在炕上,臉衝著裏頭。莞初走過去,輕輕推了推,“起來吃飯,早起就沒吃什麼,起來吃了再睡。”

像平常夜裏,又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醒醒,”莞初又使了些勁,“起來吃了再睡。”

那人像睡死了一樣,一動不動。

莞初單膝跪在炕沿兒撐著探了身子去瞧他的臉,有些紅,伸手摸了摸額頭,果然,本就沒有褪下的熱又起來了。往盆架邊端了水盆並手巾來,輕輕敷在他額頭上。

他睜開了眼,兩隻小渦兒一抿,莞初笑了,“我就知道你沒睡著。”

齊天睿拔拉開她的手,“去吃你的飯吧。”

“不急,我給你揉揉再去。”

“不用。”

“揉一揉,頭不疼。”

“不用!”他連手巾也扯了下來,“哪就要疼死了。”

莞初跪起身,直接上手掐在了他的穴位上,“莫動!”

仰頭看著她,粉嫩嫩的一身襖裙,頭上那兩朵倒掛金鍾的小鈴鐺晃晃悠悠的,襯得一張小臉桃花兒似的,齊天睿沒再吭聲。

指尖的力道如此適宜,點壓在那穴處,熱熱地,麻麻地從脖頸伸展開通往四處,身上的酸澀慢慢舒解,緊繃的額頭也放緩了弦,在她的手下揉捏齊天睿正是迷迷糊糊要睡著,輕輕的腳步來,而後是葉從夕的聲音,“天睿,覺著怎樣?”

“……不妨事。”

“把飯端過來吃一些?”

齊天睿咽了一口,嗓子依舊火辣辣的,“不必。”

莞初邊揉捏著,邊勸道,“吃一些,不然一會兒怎麼有力氣下山?”

葉從夕看著眼前這癱軟的形狀,道,“不行就在山上住一宿,我一會兒下去吩咐石忠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