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平淡,隻這哥哥的口中顯是心疼妹妹不曾見過多少世麵,莞初因道,“我倒不是想駁了她,隻是……”
“隻是什麼?他不一定能買你的麵子?”
莞初抿了唇,“……嗯。”
齊天睿看著,輕輕點點頭。譚沐秋的名字莫說是在江南,就算是一路北上走到京城也是響當當、極富盛名。如今單是金陵一地就有數個頂著他名號的班子,個個爆場,手下養活著好幾百人,各行當都有叫得響的名角兒,鼓樂琴師裏也收攏著名家高手。此人貌賽潘安、氣質華貴,台上扮相威風凜凜、攝人心魄,莫說與那一般的伶人相去甚遠,就是一些正經的侯爵公子也比他不得。
本就心高氣傲,又在老泰山這怪癖的老先生門下數年,將一登台出市譚沐秋就給自己和門生定下死規矩:餓死不出堂會!算是破了伶人們台上悅舞、台下賣笑的陳年舊規,也算這濁世中一股難得的清流。
聽天悅說這世上能請得動他的人除了老泰山就是丫頭,齊天睿原是驚喜,此刻想來即便他就是因著在寧府的幾年與丫頭有些情意,可隻要麵對寧家人,他就更該恪守老師教誨,丫頭猶豫恐也是這一層道理。換了旁人,若是言語得當,許還有些轉機,畢竟他口中的“堂會”意思匪淺。
“那就算了。”他笑笑,“還是明兒我去,譚沐秋與我還算有些交情。”
“他知道你是誰?”
“怎麼不知道,雖說這兩年我去的少,之前也給他砸過不少銀子了。”
“哦。”
莞初應了一聲沒再吭聲,又給他續了些熱茶。
齊天睿又吃了半盅,起身舒舒筋骨,“天兒不早了,咱們歇著吧?”
“嗯。”
莞初應著起身,正是要張羅了一道洗漱,忽聞樓下有了人聲,緊接著木樓梯上就是通通的腳步聲,嘈雜起來。莞初納悶兒,就見齊天睿已然匆匆往門邊去,卻不待他走出去,開了門,簾子已然打起。
“姐夫!這就是你齊府的待客之道麼?”
隔著他遮得嚴嚴實實的身型,這脆生生的小聲兒一入耳,莞初立刻驚道,“哎呀!!”忙不迭地趕過去,果然見門口站著一個小童,頭戴束發紫金冠、齊眉雙龍戲珠金抹額,一身兩色金的大紅箭袖托著款款小身型,眉清目秀,勢氣逼人,好一個清秀的小兒郎!此刻正一臉肅色地看著齊天睿。
“姐姐!”小童一眼看到了莞初,原本擰著眉的小臉立刻展了笑顏,歡聲叫,“姐姐!!”
“睿祺!”莞初又是驚又是喜,俯身在他身旁,“你,你怎麼在這兒?”
“姐夫請我來的。”一說起因由,瞥了一眼齊天睿,小聲兒又複了冷靜,“齊府端陽節宴客,請咱們寧家人。可把我請了來,卻見不得人,安排了一間不知是何人的房,滿屋子稀奇古怪的玩意,書架子上的都是些從沒見過、雜七雜八的書,這便是翰林府的待客之道麼?”
聽著小童豁牙漏氣的聲音,齊天睿隻覺得自己的牙縫兒都冷,眼見著莞初瞪過來,他趕緊道,“丫頭,我這不是想明兒早起讓你一眼瞧見歡喜麼?”
“那今兒晚上怎麼不讓我歡喜?”小眉一挑,她也不依了。
“今兒晚上這不是……”
不待他應,睿祺接著道,“姐姐,姐夫說你們今兒晚上有事,明兒才能見我。是何事啊?既是有事,怎的不明兒再接我呢?”
“什麼事也沒有!”莞初狠狠剜了齊天睿一眼,拉了睿祺的手,“來,快進來。”
“姐姐,姐姐,”被莞初牽著往房中去,睿祺又複了小童的歡喜,緊著道,“我不想住那間房,不像是什麼正經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