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她的心思一波一波揉暈開,將才那情意綿綿的話仿佛細細的雨水又在澆灌,點點滴滴沁入,酸楚竟有了甜甜的滋味,他心裏、口中的她,那麼親,那般不舍,沒有憐她的病,隻有完完整整的她……

心底的琴弦悄悄撥起,她的吻仿佛那弦音上輕輕的指尖,撥在他口中,纏著他,一道隨著琴音飛舞……從此,筆下那山林裏飛翔的鳥兒,清清的泉水,都要悄悄地棲在他的肩頭,棲在他們的紅鸞帳外……

一曲終了,餘音繞繞。她癡癡地睜開眼睛……

他抿了抿唇,細細地品啄了一下,笑了,“頭一次,在口中‘聽’琴。”

她也笑了,這一次,竟是沒有害羞,隻有他,懂得。想起裕安祥書架上的那一本一本她稚嫩的步履,他的癡心尋覓,心如此安然,調皮地看著他,“好不好?”

他挑了挑眉,“真不知羞啊。”

“到底……好不好?”

“天籟之音。”滿眼的溫柔再也遮掩不住……

她嗤嗤地笑,他低頭,輕輕抵了她的額頭,膩在那小小的鼻尖,“丫頭,我何德何能……”

不待他再說出些什麼膩人的話,她推開他,“好了,快讓我看看傷。”

“嗯。”

……

這傷,莞初看得心驚肉跳,莫說是揉,整個手臂早已腫了起來,哪裏還尋得到穴位?傷重,更不該用力才是,他卻緊緊摟著她,還將她抱進了房中,無從下手,不覺就噙了淚,“這可怎麼好這可怎麼好……”

“不妨。上些藥就好了。”

他自己看著也皺了眉,疼得嘶嘶吸著涼氣還隻管安慰她。莞初忙安置他躺下,小心地給他清理傷口、上藥。已然這個時候,隻能是用些散瘀的藥,以時日來養了。

齊天睿靠在床頭,看她捧著他的手臂疼得小心翼翼,想起譚沐秋今日閉著眼睛,心裏忽地一顫,他那不是享受,是心痛……

……

上好了藥,不敢再懸著那傷口,莞初又小心地給他把手臂吊在了繃帶上。

這一場鬧,早過了晚飯時分,他受了傷又得忌口,廚房預備的端陽節宴便再吃不得,遂莞初吩咐另煮了蓮子粥並幾樣清淡小菜,一口一口吹涼了喂他吃下,他倒乖,沒有挑嘴,很是受用。

兩人用過晚飯,本是該安置他休息,可齊天睿卻惦記起了那被墨潑了的賬冊。房中已然收拾幹淨,所有的賬冊、票據重被放在桌上。兩人一道坐了,仔細查看,有些還能辨得清的,莞初能幫著重新謄寫,辨不出的便隻能是給他看。

“你說,我來寫。”

“蘸筆。”

莞初蘸了筆,正是要端正了寫,誰知他竟接了過去。低頭,賬簿上刷刷而下、行雲流水,漂亮的蠅頭小楷,那麼清新!

見她瞪大了眼睛,他一挑眉,得意道,“相公厲害吧?”

“你,你怎麼左手也會寫字?”

“幾年前西北遇劫,我險些命喪黃泉,莫大哥給我撿了條命回來卻是殘了右臂。一直以為從此要成獨臂之人了,遂就練了左手,不然怎麼做事。”

他輕描淡寫說了幾句,就專心筆下。

莞初驚訝之外,蹙了小眉,“既是會用左手寫字,就不會用左手吃飯麼?”

“怎麼不會。”

哼!這個壞蛋!讓我喂了他那麼半天!

莞初正在心裏叨叨咕咕,心忽地一驚,“你,你說什麼?你右臂受過傷??”

“嗯。”他頭都沒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