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巴掌抬起還往她跟前兒湊了湊,錢夫人牙都快咬碎了也不敢打下去,隻能重重甩在桌上,震的茶碗劈裏啪啦的,“混賬小子!你一天在外頭不正經,竟然敢拿著汙言濁語來糟踐你妹妹……”
“姨媽,”齊天睿懶懶地起身,“往後講故事的時候,您先大概其編通順,因為我吧,聽故事最愛較個真兒。不急,您慢慢兒想,看看我的故事跟您的故事哪個說起來更順嘴。我往後頭瞧瞧我姨丈去,譚沐秋這個死戲子,我得跟我姨丈好好兒說說。”
……
錢仰荀端坐在太師椅中,一腦門子的官司,眉頭再也展不開,看著齊天睿在對麵隻管品著他的好茶,一副模樣氣定神閑,想著他將才的話,胸口悶著的一口死血更覺難忍,開口道,“你的意思是,這譚沐秋不是一般的戲子,我還惹不得了?”
“哎,”齊天睿擺擺手,“我可沒這麼說啊。是您老非問,他在哪個戲班唱戲,我才說的。您和姨媽難得聽戲,不知道,我就知道多少,說多少。”
“哼,”錢仰荀冷笑,“他就是再名震四海,也是個戲子!拐人良家女兒,沒有王法了不成?”
“嗯嗯,姨丈說的極是。憑他是誰!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齊天睿恭敬道,“那姨丈您打算關他多久?”
錢仰荀聞言長長籲了口氣,“總要這事情有個解決才好。文兒心思倔,若是能說得通,明了事理,我即刻就把那譚沐秋投入獄中,哼,即便不能夠,也絕不會讓他全須全尾地走出我錢府!往後還想唱戲禍害人,他休想!若是文兒實在是……”說著,老聲兒不覺就低沉,“那……我隻能先應下,權宜之計;隱姓埋名,風波過後,再做計較。”
“姨丈不愧是阜濟縣不倒的當家人,果然老謀深算。”齊天睿說著,欽佩地豎起大拇指。而後,輕輕蹙了蹙眉,“不過姨丈,明兒在金陵有譚老板一場戲,他要是誤了,人們會不會起疑?”
“疑什麼?”錢仰荀不以為然,“一場戲而已,按你說的他是班主,一日在外行事不歸,還能塌了天不成?手下角兒多了,隨便哪個不能應場?”
“姨丈慮得極是。我怎麼就想不到。”齊天睿點點頭,不覺又撇撇嘴,“隻是我這票可真是白弄了來。”
“一張戲票而已!”錢仰荀不耐,“你還差這幾個錢?”
“錢倒不差,東西難得啊,如今在金陵城,一千兩銀子一張,你看你買得著不?”
“什麼??”錢仰荀驚訝,“一千兩??他是唱金子還是唱銀子,這麼貴?”
齊天睿笑,“他金貴什麼?誰稀罕他?金貴的是明兒的客。”
“哦?”錢仰荀不覺也起了興致,“什麼客這麼金貴?”
齊天睿款款道,“想來姨丈也是官場中人,不知可知道兵部侍郎褚安哲褚大人?”
“這怎麼能不知道?”錢仰荀直起了身,驚道,“那是內閣總領褚閣老之子!”
“嗯,”齊天睿點點頭,“我聽人說這位褚大人與譚沐秋是摯交,至於他們如何相識,就不得而知了。總之,每次褚大人來江南,不論公幹還是私訪,最先來的就是金陵,包場與樂園,捧的就是譚老板的戲。譚老板與摯友相會,也總會一人反串多角兒,據說明兒是老生場,《空城計》。半個多月,金陵城就炸了,譚老板是武生,可他唱功了得,能來一場老生戲,多少難得。可偏偏的,褚大人一來,與樂園就不賣票,隻送票。我說一千兩都是少的,你有銀子沒地兒買去!”
錢仰荀隻覺頭頂冒了個泉眼兒,聽得熱,汗都往外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