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心頭顫,“他是你相公,你……最後時刻該是他守在身邊才是!你若連這個都不肯,他會恨一輩子……”

“葉先生……”她抬起頭,清淩淩的眸看著他,“我娘親病到最後,不能抬頭,不能言語,形容槁枯……我爹爹傷痛至深,娘走後,他好久不能成眠,完全垮了心智……相公他總說我醜,可我想著……他那麼疼我,應該也是喜歡我的模樣……我不想……讓他看著我那麼難看……”

“莞兒,你不會……”

“葉先生,到那個時候,我也不想見你……”

多少年心靜如水,此刻,那水都似浪潮洶湧湧上心頭,衝上頭頂,眼中酸澀難忍,“所以……為了他疏遠你,你就成心與閔夫人拌嘴生隙惹他心煩?”

莞初聞言不覺撅了嘴巴,訕訕的,“我原想著我那麼鬧,總是不占理,他該會教訓我,不理我才是,日子久了,他煩了,不再回來,就……好了……誰知,他真的應下把我接到了私宅……”

葉從夕歎了口氣,“天睿怎麼會為了他娘丟下你呢?你那麼做,隻會惹了閔夫人,而他根本不怕為了你得罪整個齊府,他離開那裏已然不是頭一次,還怕第二次?”

“……嗯,遂我想問問你,我該如何……”

“激怒他?”

“嗯。”

葉從夕慢慢站起身,目光遠眺,滿眼冰冷的湖水,不及心頭的寒意萬分之一……

“葉先生,”她輕輕地拽拽他的袖子,“不為我,你為他。他若厭煩什麼,很快就會拋之腦後,待到……那一天,他許是傷心一下,就過去了。他還是裕安祥和九州行的掌櫃,還是與你笑談塵世之人,你說,是不是……”

他不動,她又求,“葉先生……你若不肯告訴我他的軟處,那我隻能又哭又叫,撒潑打滾兒了。”

她捏了嗓子,無力的語聲俏皮地逗趣,他更覺心酸,長長歎了口氣,“好,我告訴你。不過,你得先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你說。”

“我與天睿有約在先,若是有朝一日,你願意離開,他不能攔。”葉從夕低頭看著她,“待他厭煩你之後,你能跟我走麼?”

她一愣,“葉先生……”

“山林水澗,遠離塵世,你好好兒養身體,天地靈氣,許是……能留下你……”

莞初想綻給他一個笑,可一開口卻是噙滿了淚,“……多謝先生。可我……不想離開他……”

“你激怒他,不就為的是他再不回來見你麼?”

她輕輕點點頭,又搖搖頭,她不能離開素芳苑……那小樓上有他們的拔步床,有他們的菱花鏡,有伊清莊送給他兩個成雙成對一年四季的衣裳,她還沒穿盡……待到那一刻,她要躺在他們的鴛鴦帳下……

“葉先生,求你,告訴我吧……”

看著她含淚請求,心痛到極致,人已無力把握,良久,他開口道,“天睿……此生最重是他打下的天下,最在意的就是他的生意與盤算。你……”

這一點,莞初豁然開朗,喜道,“哦,我明白了。那,我有多少時日呢?”

終是不得不提到這絕命的時日……葉從夕低聲道,“還有半年……”

“哦……”莞初仔細回想著,娘親是臥床兩個月後離世的,她不能等到那個時候,得在她有力氣鬧的時候,這麼算起來,兩個月左右,嗯,該是夠了……

……

起了更,漫天星鬥掛得那麼高,那麼亮,卻是耐不得秋風煞涼,呼呼地掃過大街小巷,清理得冷冷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