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清淩淩的小聲兒在懷中起,杜仲子從來都是山林水澗,小小玩趣,此刻卻似一縷薄紗,那麼輕,那麼軟,纏在他心上,相思,纏綿,小女兒的心思羞得無處訴,癡癡念郎,聽得他心軟如水,低頭,“丫頭……我齊天睿此生無憾,就是舍不得我的妻……”

“相公,我跟你走,我跟你走……”

“一起做鬼?”

“不是你說,做了鬼又是夫妻……”

他笑了,翻身,將她緊緊裹在懷中……

……

天亮了……

聽著頭頂厚重的牢門打開,哐啷啷的鐵鎖伴著嘈雜的腳步,一聲聲都似砸在心頭,莞初死死地抱著他的腰,頭都不肯抬,唇早已咬出了鹹鹹的血珠兒,也不知覺。

一排火把照得通明,景同款款而來,依舊是昨日一身雙金滾邊的雪白箭袖,負手立在牢門前,“姐姐,出來吧。”

齊天睿低頭,握了她的肩,“丫頭,聽話。”

“不……相公,我不!”

眼看那淚水就要泛濫,一對人兒生離死別,景同咧了咧嘴,“哎呀,行了,分不開,就一起出來吧。”

莞初哪裏聽得到,隻管埋在他懷裏,齊天睿愣了一下,“王爺,您說什麼??”

景同笑,身邊跟著府衙典獄長粗聲道,“齊天睿一案,現查明《金橋圖》係肅王爺所贈,與窩藏犯官財產案並無牽涉,欽差大人親自批赦。這是公文,你畫個押,可以走了。”

……

夫妻二人攙扶著出到府衙牢外,一夜狂風吹散了烏雲,天放晴,日頭高懸。齊天睿眼前一片白光,模模糊糊中看到許多人影聚攏來,聽那聲音,親朋摯友皆在。

隻聞大哥齊天佑躬身道謝,“多謝王爺搭救,齊家老小感激不盡!”

景同擺擺手,“將將給朝廷立了大功,卻為著一幅破畫就要砍頭,天理何在?!莫說那畫不是齊二叔拿的,就是他拿的又怎麼樣?為我大周存下這敢以自己身家性命保黎民蒼生之人,這樁罪,本王頂了!”又轉身看著齊天睿,“待我回宮奏明太後,幹脆把這幅畫給你要下,往後就是九州行的鎮店之寶,如何?”

齊天睿忙施禮,“草民不敢!”

“有何不敢?一個貪官老匹夫能掛著炫耀,正經功臣倒不成了?冒了那麼大的風險,險些傾家蕩產、人頭落地,賞了幾畝田就了事,玄宗老人家都要氣活了!”

齊天睿聞言蹙了蹙眉,“王爺,這畫是聖上禦賜,王爺這麼攔下,太後若是怪罪下來,恐連累王爺。”

“放心。”說著,景同傾了身子,低聲道,“我阿爸賜我瓦剌汗國金頂一字王時,為保我安危,太後也親賜金牌。”

齊天睿這才鬆了口氣,“那草民謝過王爺救命之恩!”

說罷這廂,景同又看向莞初,此刻攙扶著相公依舊心不在焉,小臉上滿是淚痕,知道她又犯了心思,便道,“姐姐,你是個聰明人,卻做出這種糊塗事。你瞅瞅,他又瘸又瞎,為的誰?那幅畫溜出他眼皮子底下,又是因為誰?到頭來,心疼的還不是你?”

莞初聞言,輕輕點點頭,日頭下,淺淺的水眸淚光點點……大手覆上,握緊了她……

景同笑了,拱手與眾人辭別,翻身上馬,握起韁繩,“本王守了一夜牢也累了,先回去好好兒睡一覺。齊二叔,姐姐,咱們是鄰居,改天到你家討酒吃!”

送走小王爺的侍衛隊,人們聚攏在小夫妻身邊,齊天佑給兄弟披了衣裳,“回府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