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年紀跟我們一塊兒熬什麼啊……”
“……”
叫了好幾聲，半點回應都沒有，小二哥疑惑的伸手，在年過古稀的老人家眼前晃晃。哎呀，這幅癡癡呆呆的模樣，可別出了什麼事吧……
老掌櫃不耐煩的撥開他的手，低聲喝道：“幹啥子，我老人家沒聾沒啞不癡不呆，你這是做啥子……”忽然又捂住自己的嘴懦懦道，“哎喲，得小點兒聲，別吵著白五爺和展大人。”
小二哥無語了，老掌櫃平日裏精明得跟老狐狸似的，這會子倒跟中邪似的。
“掌櫃的，裏頭的是展大人不錯。不過另一位客人咱可不常招待，您老怎麼知道人家行五啊？”快醒過來快醒過來……
“說什麼混話呢！”老掌櫃橫了他一眼，往椅子背上一靠，翹起了二郎腿，“這汴梁城裏誰不知道展大人跟白五爺啊。展大人溫和，白五爺瀟灑，他倆一有空就上咱們得月樓……兩位爺雖然不常得空閑，可每次來都能給老郝好些提議，廚房上上下下的人都歡喜的不得了。五爺的品味高著呢，一般的酒菜絕對入不了他老人家的眼。”他的臉上顯出一絲驕傲，“咱們這兒一直是最好的！”
老郝？現在廚房掌勺的是王叔啊，這老郝是誰？小二哥歪著頭仔細回想，終於想起王叔曾經說過，教他燒菜的師父好像就姓郝。可那位郝師傅已經去世很久了……裏頭這兩位，並沒多大年紀的樣子……
“展大人他們忙，白日裏哪能坐下來細細品嚐美食，每次都是晚上來的。”老掌櫃仿佛打開話匣子一般，絮絮叨叨的回憶，“這雅間是專門給他們留下的，隻給他們……”
裏麵這兩位爺，他還是第一次招呼，專門保留雅間更是沒有的事兒，這是哪年的老黃曆。小二哥沒好氣的坐回去。他可算弄明白了，老掌櫃怕是認錯人了……
“展大人真是個好人，老郝的刀法就是他指點的，小王的刀工算不錯吧，可惜沒他師父一半好。可見老郝沒展大人會教。他飲食清淡，尤其喜好甜品，隻是一般人不知道。”老掌櫃笑笑，“白五爺就不一樣了，他素喜食辣，所以改良了個‘白氏三絲’，是咱這兒的招牌菜，那滋味叫一個好，大夥兒都愛吃。可對刀工的要求實在是高，隻有老郝能應付。切那三絲費眼睛哦，辣的人夠嗆，老郝沒少為這事兒嘀咕五爺，覺著五爺這是公報私仇。也是~誰讓老郝人笨，學刀法學了那麼長時間，耽誤白五爺和展大人喝酒~”
“哈哈哈哈……”老掌櫃笑著拍拍腿，“每次做那‘白氏三絲’都能看見老郝一邊切菜一邊哭，嘴裏還不停的念叨五爺公報私仇，很有趣是不是~嗯，所以我每次都叫采買的挑最辣的山椒……”
小二哥斜眼看他，還真不知道老掌櫃有這種喜好。
“可後來老郝就便精明咯，弄了幾個滋補清淡的小菜——如意荷卷、翠玉豆腐、喜鵲登梅、八寶銀耳、糯米蓮子羹什麼的。展大人愛吃得緊，白五爺見了就饒過他了。”老掌櫃狡黠的眨眨眼，“懂得不，討好五爺不難，隻要招呼好展大人就行。不過，他倆在一塊兒的時候，你可千萬別不長眼睛的去叨擾……”
“……”這就是您老人家坐門口的理由……
“唉……”老掌櫃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可惜啊……”
“可惜啥啊？”
“可惜五爺和展大人後來就沒有來了……”老掌櫃還真切地記得，最後那一麵。
白衣青年心事重重的自斟自飲，不時看一眼窗外，不想卻被夜空突然出現的銀鼠煙花驚得一跳，那人不由自主的道了聲“出了什麼事”，然後越窗離開，滿桌的佳肴半口未動，心疼的老郝直跳腳。跳腳歸跳腳，那遠去的人卻始終沒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