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室邇人遙(一)(1 / 2)

綠楊芳草長亭路,?年少拋人容易去。

樓頭殘夢五更鍾,?花底離愁三月雨。

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

天涯地角有窮時,?隻有相思無盡處。

--宴殊《玉樓春》

“來人--”

梁九功貓著腰急急應聲入屋,隻見那丫頭厥倒在主子懷裏,主子一手攬著她的肩,強撐她入懷,一手輕拍她的臉頰,試圖喚醒她,唯是那丫頭人事不省,毫無半點知覺。

“還愣著幹嘛?趕緊傳禦醫。”玄燁抬眸瞪了一眼,語氣聽似平淡,梁九功卻已清晰聞到焦慮不安,趕忙點頭稱是,匆匆出屋。

“醒醒……”玄燁低低喚了兩聲,不見蘇醒跡象,雙眸愈發焦灼,再顧不得禮數,一把將芝蘭打橫抱起往軟榻走去。

差人通傳禦醫後,梁九功急急領著四名宮女入暖閣,臨門一腳時,轉身輕聲叮嚀道:“手腳利索點,把那丫頭抬出來,可別傷著人。”宮女諾諾點頭。

拂簾一霎,見主子正將那丫頭輕置榻上,著實一驚,梁九功猛退一步,伸手攔住宮女,狠狠捎了個眼色,悄聲道:“趕緊去打水來,門外候著。”宮女應聲弱弱退下。

梁九功躡手躡腳地貓了上來,急急行了禮,又討巧地把軟榻上的案幾往裏挪了挪。玄燁唯是稍稍抬眸瞟了一眼,便又俯首垂目凝著懷中之人,凝脂透明般瑩白,襯得兩抹胭紅如皚皚雪際散落的兩瓣朱頂紅,竟比染血帕子更怵目驚心。下顎微微顫了顫,玄燁不禁揚手,輕拂芝蘭額頭鬢角的碎發,瞬間,雙眸旁若無人般盡是憐惜。

梁九功微微別過頭去,低目間瞅到芝蘭尚未脫鞋,急急俯身便要取鞋。耳際響起一聲輕咳,扭頭弱弱望了眼主子,竟是一眼慍怒的警示,梁九功趕忙縮手,扯開道:“用水擦擦額頭,或許能清醒過來。奴才已差人打水,奴才這就去瞧瞧。”

見主子微微點頭,梁九功逃之夭夭,一時大意未顧念周全,差點闖了大禍。滿族女子的雙足最為矜貴,唯是夫婿可見。太監若是對後宮小主如此便是死罪,看來主子對這女子絕不一般。

梁九功接過水來,稍稍定了定神,複又入屋。榻上的女子安臥軟枕,身裹明黃錦被,主子正偏坐榻上,低目瞧塌下,梁九功又是一驚,墨綠宮鞋赫然醒目,難不成……輕輕放下金盆,遲遲不敢擰帕子,梁九功低低稟道:“皇上,要不奴才差個宮女進來?”

“不用了,留幾個嘴巴牢靠的,其他都遣散了。”玄燁擺擺手,淡淡說道,“催禦醫,你在外候著。”

“嗻--”梁九功應聲退下,臨門時偷偷睨了一眼,主子正擰著帕子,心下不禁嘖嘖,這女子著實不容小覷,看來明日得徹查浣衣局一事。

魏珠領著劉聲芳一路小跑,梁九功迎了上前,伸指噓了一聲,朝屋裏努努嘴,又在禦醫耳際悄聲提醒道:“劉禦醫,請診須當心,對外卻萬萬說不得。”

“謝總管提點。”劉禦醫拱手謝道。

梁九功稍稍揚了揚嗓子,輕聲稟道:“皇上,人到了。”

“進來吧……”

梁九功領著劉禦醫進屋,未及行大禮,玄燁起身,淡然說道:“免禮,趕緊把脈吧。”

劉聲芳應聲急急邁到榻前,一瞬猶疑便單膝跪下,為難地望了眼梁九功。梁九功瞟了眼明黃錦被,趕緊到主子跟前,輕聲耳語。玄燁踱到榻前,索性坐下,掀開錦被一角,抽出手腕,輕輕捋了捋衣袖,初時一怔,瞬間又鎮定自若。

梁九功弓腰遞上絲帕。劉聲芳接過帕子輕覆腕上,弱弱把脈,又抬眼瞅了瞅芝蘭的麵色,眉頭微鎖,抽手,雙膝跪下,低稟道:“脈象疲弱、氣血兩虛,應是飲食不當、勞累過度導致昏厥,應無大礙。”

“為何不見蘇醒?”玄燁蹙眉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