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二六回 揪心婦泣血朱樓夢 誡花令揭皮孫夫人(1 / 3)

言承上文。

呂嫦安是何等聰明之人?此時,她早已明白:馬皇後之所以令雪鶴嚴守其口,應是為她留了門路。

然而,她並未再作任何言語,而是越發顯得悔恨不已。

暖閣裏沉寂不過片刻,呂嫦安耳邊再次響起馬皇後的話:“玉龍蓄華羹……好啊。本宮估摸你又要辯解此羹乃是為炆兒所做。可本宮分明記得那羹中所用的白鬆露,乃是炆兒體症大忌,故而他從不肯食用,可此物恰是英兒偏好之物……”至此,她已渾身顫抖不堪,一麵強倒氣息,一麵滿懷痛心地道來,“好啊……好啊,難得你還想到以此物賜我孫兒幾日壽數。若非此物,隻怕那孩子當日就已暴斃了!”言罷,馬皇後忍不住老淚縱橫,啼笑皆非,“可笑這後宮,處處藏龍臥虎,藏的盡是些狠厲的角色……”

呂嫦安當即叩首,磕得神庭咚咚作響。連聲哀求:“母後!兒臣當誅,兒臣當誅啊……兒臣一時鬼迷了心竅,才做出那等不恥之事……”

馬皇後當即怒指其麵門大罵:“賊妃毒婦,死不足惜!”

“母後!求您下令殺了兒臣吧……”呂嫦安泣近號啕,緊抱馬皇後腿腳,苦苦告罪。

“收起你那狐狼鬼態!”馬皇後怒指其目,已然麵無血色,“你已吃準本宮定不會拿你如何,莫要再作喪家之態!”

“母後……”呂嫦安無地自容,欲作辯解,卻又不知如何措辭。

馬皇後強咽恨氣,冷冷道來:“你既圖謀他朝母儀下,本宮就成全你。”

呂嫦安聽聞,當即慌然回應:“兒臣不敢……”

“事到如今,你還有何不敢?”馬皇後力壓恨惱,咬牙切齒道,“既然要爭,就該爭他個遍無敵手,橫豎獨大!如若放狠,就狠他個徹頭徹尾,死不罷休!”

“母後,求您賜兒臣一死吧……”呂嫦安苦不堪言。

這時,馬皇後沉聲令道:“給本宮站起來!”

“母後……”呂嫦安已不知如何自處。

“站起來!”

呂嫦安悲悲戚戚地撐起身子,垂頭幽咽,未敢直視。

這時,但見馬皇後盯其頭顱,橫眉立目,冷言厲語道:“本宮命你,從此刻起,就把你那狠厲箍到頭上來,把個硬辣刻進心裏去!今後縱有悔淚恨血,也都給本宮吞咽腹中,任憑你那五髒再痛,也不可嘶叫半句!你可給本宮記牢?”

呂嫦安哽哽咽咽,不知如何答對。

“如下之言,你給本宮聽好。”馬皇後道,“而今,炆兒越顯康健,皆因其一身所附兩命。雄英雖死,然其精魂俱存你兒之身,此生如影隨行。護持好你一子之身,便是報償我英兒神靈。”

“母後!”呂嫦安聽此一,撲通跪地,可見自慚形穢。

這時,馬皇後再令:“然,你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若日後你有負本宮所囑,縱使我他朝歸西,也可賜你個九族殉罪,遺臭萬年。”

呂嫦安連連叩頭回應:“兒臣不敢忘卻。”

“那雪鶴本宮依舊會將其留在你身邊,代本宮督看也罷,聽憑你使喚也罷,你若寬宏,她必無患。她若遭歹,你必禍來。”

“兒臣謹記。”

“此外,本宮也為你鋪做了綢繆,想必你也早已窺門探足了。”

呂嫦安卻感不解,道:“恕兒臣愚鈍,還請母後明示。”

“本宮如未猜錯,方才進這坤寧門時,你早已賣了人情,令那下跪之人平了身,且命人給了她些許優待。是也不是?”

這一問,頓使呂嫦安恍然驚覺:原來馬皇後令那孫氏跪於坤寧門外,竟是別有用意。想到此處,她當即汗顏垂首,如實回道:“母後神機,兒臣慚愧。”

馬皇後道:“既是如此,足見你頗有些遠見。那魏國公雖是一世良將,卻終將難逃老朽。據本宮所知,近來其常常身受瘡疾纏身,恐是老驥堪憂啊……一旦他故去,其膝下諸子必襲勳爵。然府中主婦者,唯那孫氏尚在,而你今日伺機綢繆,可是正因如此?”

“兒臣惶恐……”

“既安此心,何言惶恐?”馬皇後一聲沉吟,似有調侃,“隻是在本宮看來,那孫氏之行止用心,倒與你頗有幾分相似。”

呂嫦安再顯愧色,一度頷首,不知何言以對。但她心裏明白,馬皇後這一言,應是在暗點那孫氏品性居心絕非善類。

“故而,本宮今日勢必要狠狠殺殺她蓄謀不端的苗頭,以為你將來好做。”

呂嫦安似有不明。

馬皇後道:“照直了吧——那孫氏本就是個伺機圖謀之人,因此本宮才要摁她些年頭,想必她自會趁機於你這裏尋找出頭的門徑。你大可向她半敞門戶,他日你鳳台高坐,且再提她一把,令其知威而思恩,方可為你所用……”

呂嫦安疑惑:“恕兒臣愚拙,此人既非善類,何故費此周章?”

馬皇後搖頭,反問:“你可安心日後那徐府上下盡成燕王羽翼?”

呂嫦安頓如醍醐灌頂,茅塞頓開。連聲道:“母後聖明!”

馬皇後無奈搖頭:“話回來,本宮之所以留你性命,也是因你尚有幾分手段。而太子與炆兒皆是仁善寡謀之人,皇上與本宮又都老了,一朝撒手,惟願兒孫能接得住。望你日後能代本宮善加護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