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林岑之的記憶
韓曄尚未回答,那仵作回頭道:“大人,落駙馬,已經查實死者是中了毒,隻是毒性不明。<>
在眾人的注視中,韓曄看向床上的屍首,沉默了一瞬,清淡而深邃的星目斂下去,緩緩地點了點頭。
在場的人都可以感覺到韓曄的悲痛,刑部尚劉顯成忙安慰道:“落駙馬請節哀,人死不能複生,及早找出凶手還武狀元一個公道才是。”
韓曄又沉默,半晌才輕聲開口道:“劉大人所言極是。”
“那……墨狀元他們在外麵……”劉顯成試探地又問。
韓曄看向他,情緒已恢複了幾分:“陛下已經大怒,此事定然不可草草了之,閑雜人等一律不得介入,劉大人自然該懂分寸,任是王公貴族,若是無關此案,便可不予理會。倘若劉大人覺得為難,倒是有個好法子……”
韓曄頓了頓,見劉顯成聽得認真,他才續道:“向陛下另討一道聖旨,阻住一切閑雜人等,屆時便與劉大人無關了。”
“……是,是。多謝落駙馬指點……”劉顯成恍然大悟,連連點頭稱是,忙退出房間,奏明聖上去了。
仵作仍在查驗床上那具屍體的細節,韓曄在一旁鎮定地瞧著,不動聲色,以這種易容術,若非絕頂高手,就算是林岑之的父母來了,也不一定能辨得出真偽,所以,他絲毫不擔心仵作揭下“林岑之”臉上的人皮麵具。
……
黎戍很夠意思,聽了韓曄的話,將百裏婧帶出了客棧,又丟到自己的馬車上,甩了甩兩條胳膊,因為太陽毒辣,他那一雙小眼睛眯得隻剩一條細縫,喘著氣咧著嘴道:“婧小白,別瞪眼睛了,你那眼珠子瞪得我害怕,娘的,殺人的又不是我!”
墨譽和木蓮圍過來,百裏婧不能說話,又不能動,一雙眼睛瞪得幾乎要裂開,把全身的力氣都用上了。墨譽瞧著實在不忍心,不由自主出聲道:“怎麼回事?她怎麼了?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對她?誰人如此大膽?”說著,看向木蓮:“她難受啊,你看不到麼?”
木蓮的眼睛也是通紅,隨著日頭漸漸升高,她的額頭曬得都是汗,聽見墨譽的問越發煩躁,她沒搭理墨譽的焦急,而是上前一步解開了百裏婧的啞穴,問道:“婧小白,你……”
“快!木蓮,快幫我解穴!”木蓮的話沒說出來就被百裏婧打斷,她的嗓子啞的不成樣子,聲音裏帶著顫抖,三分是怕,七分是怒:“韓曄他憑什麼!”
聽到這句,木蓮伸出去的手卻遲疑了,既然是主人的決定,她又怎能幹涉?一路追著婧小白跑來,她的理智已恢複了些許,婧小白可以發瘋可以發怒,她木蓮卻不可以,她得時時刻刻記得自己的身份和使命,所以,她注視著百裏婧,勸慰道:“婧小白,你鎮定點,不要這樣……”
“如何鎮定?木蓮,你教教我如何鎮定?我的事什麼時候輪得到他來管?三師兄是我重要的人,現在他出了事,死於非命,淒慘無比,為什麼我隻可以在一旁袖手旁觀什麼都不做?為什麼!木蓮,你解開我!快點!”百裏婧完全失去了理智,吼得聲音撕裂。
墨譽被嚇著了,既擔憂且焦慮,瞧了瞧百裏婧,又瞧了瞧木蓮,再與黎戍對上幾眼,發現完全找不到解決辦法,若是不放開百裏婧,他瞧著不忍心,若是放了她,怕是更難控製。黎戍也為難,撓了撓頭正要開口打哈哈,便見木蓮伸出手去,他剛想製止,卻見木蓮的手沒有去解百裏婧的穴道,而是直接砍在她的後頸上,百裏婧的身子立刻軟倒,直接暈了過去,一聲都發不出來了。
“你……”墨譽一驚,本能地伸手去扶百裏婧,木蓮已經跨上馬車,先他一步接住了百裏婧,將她靠放在車廂壁上,她沒看墨譽,而是對黎戍道:“黎少爺,麻煩你讓車夫送我們回去吧。”
黎戍不自覺連連點頭,頗讚許道:“果然不愧是婧小白的師姐,真有辦法。對付婧小白這種倔脾氣,就得下得了狠手。瞧瞧,世界瞬間清淨了。”
墨譽閉了嘴,木蓮也沒笑,黎戍的風趣幽默在這種場合一點用也不起,他自討了個沒趣,便訕訕對車夫道:“還愣著幹嘛,快送婧公主回左相府!趕車仔細著點兒!”
車簾放下,馬車緩緩向東駛去,墨譽站在黎戍身邊,目送著馬車遠去,心裏仍舊擔心得很,轉身對著戒備森嚴的客棧大門瞧了瞧,視線落在最上方那塊招牌上,終究還是無能為力地歎了口氣,他知曉自己太勢單力薄微不足道,從任何一個方麵都幫不了她……
馬車不急不緩地朝左相府駛去,木蓮環著昏死過去的百裏婧,心在這炎熱的仲夏竟一片寒涼,主人心狠她知道,所以他可以殺了三師兄殺了許多人,可是終究對婧小白還不夠狠,若是怕婧小白礙事,直接劈暈了她便是,為何隻是點了她的穴道?對於主人,她完全猜不透,隻是知道,三師兄死了,從此這世上可以隨意說說話的人又少了一個,終有一日將少得連一個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