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重又一重的秘密和故事,恐怕神醫說到明日也說不完哪。”百裏婧微笑道,“不如挑些緊要的說說,也好省些力氣,而且我也有些乏了。”
她麵色仍舊蒼白,可眼神並無虛弱,君執擁著她,聽她說乏了,也不論真假,順著她道:“舅父快些講,她累了,孩子也累了吧?”
大秦的皇帝太疼愛皇後,在兩個與她息息相關的男人麵前,他也無須遮掩,千依百順也不過如此。
百裏婧聽罷君執的輕聲詢問,柔軟的身子越發親昵地往他懷裏靠了靠,她依賴他,至少表麵瞧著的確如此。
白嶽的一顆心都撲在尚在人世的女兒身上,無論她的口吻如何頤指氣使如何不懂禮數冷嘲熱諷,他也絲毫不去計較。隻要她活著,什麼模樣她都可接受。
白蒼的立場全然不同,他是犯下了重罪的惡徒,在晏染女兒的麵前隻想贖罪,哪怕她讓他立刻去死,將他自己千刀萬剮,他也會聽從,連眼也不會眨一下。
若說白蒼作為西秦大帝的舅父,從前他尚能在這個外甥麵前任性一二,還能以長輩的口吻規勸他趁早另作打算,可如今卻是半點臉也顧不得了,索性將過往都撕開,露出血淋淋的傷口,他也沒打算再繼續遮掩。
“當年,在去往鳴山之前,我雖不知會遭遇雪狼,可我知曉晏氏部族之中,有不少能人異士,他們能單憑氣味判定一人是否為晏氏族人。換句話說,隻需他們聞上一聞,便知曉來人是否為異族……他們從皮麵一直嗅到人的骨子裏,聞到血的氣味。”白蒼幽幽說道。
擔心他們聽不明白,又便耐心解釋道:“譬如薄延家的那個孩子,她自小定是跟隨雪狼長大,因此不懼嚴寒,且她的嗅覺天生比尋常人靈敏,若是配合巫蠱之術,她便是絕佳的利器……”
有些話,百裏婧從前已單獨同白蒼探討過,白蒼答應會全力助她,自然不會在君執麵前說得更詳盡,將梵華被訓練用作尋人之用一事略過不提。不過他已說得如此明了,梵華的身世幾乎不用再猜,以君執的智謀無須刻意隱瞞。
“你方才說得對,當年我之所以篤定能融入晏氏,不被察覺血脈不同、氣味有異,是因為……白家與晏氏本就是同宗同源,這一點,甚少有人知曉,連白家的子孫也多被蒙在鼓裏。”白蒼話音未落,連君執的眼神也微微一變,這種史冊之外的秘密,連他這個一國之君也一無所知,可見隱藏之深。
“古晉國時候,晏氏共分九支,除嫡係之外的八支旁係宗室各司其職,掌控著整個天下的運作。原本一切相安無事,直至有一日其中一旁係宗室因犯下大過被放逐……百餘年後,他們改名換姓回來,挑唆古晉王削奪晏氏地位,以晏氏女為妃,致使晏氏遭受不複劫數,退而隱居鳴山之上。繼而九州大亂,天下二分,這個晏氏的旁係宗室借著亂世之力,從籍籍無名到位高權重,以百年時光將晏氏從史冊上抹去並取而代之。”
“‘晏’氏顛倒即為‘白’,這便是滎陽白家的來曆。”白蒼字字沉重,似有千鈞之重。
白蒼話音一落,整個殿內安靜無聲,連一貫與他不對付的白嶽也沉默不語——家族的秘密多說與長房長子聽,一代一代地傳下去,也仍舊隻有少數人知曉。
以白嶽在白家的排行和年紀,知之甚少也無可厚非,他原本也不曾參與多少家族的陰謀之中。
“‘晏’氏顛倒即為‘白’……”君執竟沉吟了半句,唇邊染著喜怒不明的笑。他的身份在這些傳說中一波三折,由他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