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裏寬敞的長廊因了護衛隊和黑甲軍的圈圍而逼仄起來,大秦位高權重的幾位,甫一碰麵便大動肝火,誰人敢上前勸阻?
見太後咄咄逼人,欲往清心殿見皇上,白嶽立於原地冷笑不已:“別再玩威脅的戲碼,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並非太後的,後宮即便是太後做主,可說到底也要以祖製說話,太後如今一不占理二不占勢,別在這裏惹人笑話!”
天下間誰人敢以如此不敬口吻對白太後說話?即便是父親兄弟,一直以來也對白太後忍讓服從,何曾令她受過這種氣?
國舅白川一手護著白太後,一手指著白嶽道:“老三!你最好收收你的心,別在這裏撒野!這可是皇宮內院!休得放肆!”
白嶽盯著他的手,語氣陰測測的:“白川,你也收收你的手,既然照你們的把戲,誰當家誰說話,誰便有資格囂張跋扈蠻不講理,我雖不再是白家人,可若是有朝一日白家需要換換血,嫡係的子孫可不止你一人!”
“你……”白川的手哆嗦起來,話是再也說不出了。
白家當年如此興盛,便在於子孫興旺分工精細,有人主朝政,有人掌兵馬,有人運籌帷幄,家族每一位子孫的力量便是白家的力量。
可十七年前因為一個女人的死,白家分崩離析,主心骨斷得七七八八,不僅不再為白家效力,反而成為製約白家的後患,每一個家族的衰落都是從內院開始的,禍起蕭牆的故事從來不少見。
因而,在說一不二強勢的皇帝麵前,連朝政也難以把控的白國舅和太後,若是碰見兵權在握的白家元帥,的確沒什麼勝算可言。甚至這位白元帥半生戎馬效忠大秦,無論是在帝王麵前,還是在百姓心中,地位非同一般。
不再玩什麼陰謀詭計,就玩手中兵權強硬態度,這是白嶽的作風。
連一直隱忍慣了的白蒼也無聲地歎了口氣,他隱世許久不問俗事,到這一刻才恍悟,原來世事並非隻有商議這一條路可走。晏染的女兒本就尊貴,又是皇帝心頭好,且腹中已有子嗣,無論哪一樣,都足以讓人閉嘴。
而白嶽一生磊落,隻因一著被算計抱憾終身,一旦知曉自己的女兒還活著,不將眼前障礙掃除,他決計不肯罷休。若是原有祖製規矩旁人不肯遵守,那便跨過規矩自己來定奪此生。如此,也好。
是以,白蒼沉默以對,並不再勸阻任何一方。
太後的護衛隊雖說也有不少人,可若是同銅牆鐵壁般的黑甲軍相對,甚至若同白嶽手底下那些兵馬相對,簡直是以卵擊石,在妄動之前,得掂量掂量有幾分勝算。
白太後氣得肝膽欲裂,到底還是皇帝的心機重,以白家的叛徒掌控兵馬大權,讓白家處處受製,最不可原諒的是,竟以白家的血脈骨肉為難她。
“三哥果然是好氣魄,近十八年未見,一分兄妹情分也沒了,父親瞧見此情此景,倒要安慰不已。”白太後騎虎難下,欲往清心殿,卻被黑甲軍堵住。
她分明已知曉皇帝對待那個他非娶的女人是何等強硬的態度,欲輕易離開又失了顏麵,在一群人的環繞中,她偏偏隔著人影綽綽瞧見了躲在長廊後的一道小小影子,頓時銳利的眸光掃過去,喝道:“誰人在那偷聽?!”
這一聲將眾人的劍拔弩張瞬間打破,紛紛回頭朝十步外的長廊拐角處看去,隻見一個穿著淺綠便服的小女孩雙手扶著朱漆的柱子,正半遮半掩地朝他們張望。那雙不諳世事的眼睛裏滿是好奇和探究,卻並無半分膽怯。若說她是偷窺,她半個身子都在柱子外,並無阻擋,若說不是,她這舉動倒是很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