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9章 螞蟻王國 (1)(1 / 3)

我曾跟老媽講過我的困惑,老媽卻不以為然地教育我道:“三兒,其實啊,過日子就是柴米油鹽雞毛蒜皮,太理想主義了不好。陽春白雪固然好,可陽春白雪不能當飯吃啊?過日子就是講實在。”

聽信了老媽這個過來人對“過日子”的權威闡釋,我也就不再深思這些差距是否會造成問題。盡管常為誌趣不投苦惱,但也不得不像對待幼兒園小孩一樣,耐心為她啟蒙:康熙不姓康、乾隆也不姓乾,更不姓錢,那是他們的年號,清朝皇帝都姓愛新覺羅;英國跟美國之間隔著個大西洋,隻能坐船;宋美齡和宋慶齡是姐倆……

可奇怪的是她跟了我十二年,卻一直向我問出類似的弱智問題;有些我都能記起來我講過不止一遍,可她居然還是跟聞所未聞似的一問再問,真是服了她。

我不欣賞她,她也並不欣賞我。

她常說:“你知道那麼多能怎麼樣?還不是拿幾個破工資,有本事跟人家比爾·蓋茨那樣有錢啊?”

和前妻間的差異,不僅是這些興趣、愛好、品位、生活態度……這些我都能忍耐。最為致命的差異,在於我和她世界觀上的尖銳衝突。這種衝突導致我家無寧日,狼煙四起。

我父母的關係比較簡單:二人都屬於自覺的奉獻者,雖分工不同但配合默契;一生互敬互愛,自我有記憶以來就沒見他倆吵過架。數十年裏,我的家庭風平浪靜、溫馨和睦。

從這種家庭裏出來的人,會有兩個特點,也可以叫弱點:一是不會吵架,希望任何事都通過協商解決;而且認為一旦都需要吵架了,那絕對是不可調和的矛盾。二是根本料不到夫妻間竟也要彼此防範;不僅料不到,而且無法接受。如果同床異夢、爭執不休,那還過什麼夫妻呢?找終生伴侶,應該是找幸福,而不是找折磨。

1995年初,我和前妻發生過的一次激烈衝突,讓我第一次正式向她提出分手。

那時國內剛開始流行拍藝術照,我二嫂拍了一套。二嫂年輕時很漂亮,被藝術照一渲染,更顯得嫵媚迷人。前妻看到後心生豔羨,就對我說她也想照一套。

年輕的男人,都想把自己的女人打扮得漂漂亮亮。我向二嫂詢問了那家影樓的地址電話,第二天就幫著前妻預約,替她交了錢。

為前妻拍照的是個戴眼鏡的胖子,也是這家影樓的創始人。為保證拍照效果,我額外加了錢,才預約到他親自操刀。

預定拍照那天,我陪前妻到了那家影樓,兩人興致勃勃。

照藝術照需要換幾套衣服,換幾種發型。前妻照相時,我就替她拎包拿衣服。

換了三四種發型之後,化妝師又開始為前妻盤頭,這次是挽成一個高高的發髻。

站在旁邊的我插嘴道:“這種發髻,兩邊垂倆葡萄藤更好看。”

話音剛落,一件出乎意料的事發生了。

前妻突然大發雷霆:“不用你管!滾到一邊兒去!”

我莫名其妙挨了她一悶棍,一下子愣住了,半天反應不過來。

當時在我們旁邊的,還有化妝師、化妝師助理、幾個女顧客和她們的化妝師,還有她們的男友,一共十來個人。突然聽到她這句厲聲斥罵,大家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紛紛往我倆這邊看。有幾個女賓,還忍不住掩口竊笑。

十多雙好奇夾著嘲笑的目光齊刷刷向我射來,讓我羞憤難當。礙於在場很多人,我不好意思跟她對罵讓別人看笑話,隻好走出了化妝間,跑到樓道裏抽了支煙,心裏甭提多窩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