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句“我好傷心”,令李暄宇產生了某種絕望的感覺。他終於明白,隻要再看這周昂月一眼,自己怕是連皇帝的寶座也不不想坐了。
………
迷蒙間,有人將他抱在懷中穩穩的移動。然後被脫了衣服放進溫熱的水中,清涼好聞的藥香味飄進鼻裏,全身的疼也輕鬆了不少。周昂月感覺終於有力氣張來眼睛的時候,看到的是一片黑暗。原來他昏迷了好幾個時辰,醒來時已經是午夜時分。眨眨眼,周昂月終於發現了不對。往常他從睡夢中醒來張開的是兩隻眼。然而這一次醒來,他隻能張開一隻眼了。連驚訝還沒來得及驚訝,隻聽頭頂上一個低沉的男音道:“全身五十八處傷,左眼這處淤了血恐怕要失明一些日子。不用擔心,會好起來的。”
“黃泉?”周昂月轉過臉向聲音來源處仔細找尋。夜色昏暗,漆黑的停月宮中隻能看到一個極為模糊的人形。周昂月卻安心了,一隻手探出被子摸索著去找黃泉的手。“你……”
暗殿隱去了黃泉的表情,終是不忍看那伸出被子的慘白的手摸尋不著,握在了自己冰冷的手心裏,“陛下有旨,從今以後無限期將你軟禁,決不允許你踏出停月宮一步。”他頓了頓,又道:“你該高興,他畢竟沒有殺你。”
“你以為……他沒殺我……我就贏了?不……我輸了……”周昂月的聲音異常幹澀沙啞,黃泉便拿了一杯涼茶扶他起來喝了潤喉。周昂月喝罷了茶,黃泉一邊輕捋他後背給他順氣一邊無奈的道:“你也不想想,你假傳聖旨殺了他的皇子,犯下了多大的罪。”
周昂月那僅剩一隻的眼中閃著如絲波光,視線緩緩離開了黃泉的暗影跌進了前方無盡的漆黑中:“他大概是害怕了,因此將我囚禁,再不見我,所以我便是輸了。”他自嘲的笑了一下,那笑隻有他自己感受的到:“一個能做皇帝的人,卻不一定能做情人。”
黃泉心中一慟,卻不知該怎樣安慰他才好,隻有將他的手握得更緊了些,許久才想起來道:“你的皮外傷我都處理好了,你若有哪處疼痛要盡快告訴我,隻怕是傷到了內髒。”“這裏的守衛是我的部下,我會經常來。”周昂月輕輕道了句好,抽回了手,別過頭去再不言語。
黃泉也知他這是無聲的送客,隻是實在掛心於他舍不得走,磨了半晌才道:“我還欠你兩個願望,若有所求,奏響《天涯》。”他說了這句,心中升起了某種期盼,卻也不知到底期盼著什麼,引得胸口怦怦直跳。
可惜那周昂月麵朝裏無有半點反應。黃泉等了許久,終於伸出手往他臉上摸去,果不其然觸手一片溼潤。黃泉知道周昂月愛哭,他原本一向認為愛哭的人眼淚是不值錢的,可是這人的眼淚一滴也能令他痛苦難過。黃泉並非虛偽之人,這種感覺,他早已在心中默默承認。
捧起周昂月淚濕的臉,黃泉忽然俯□去,主動吻在了那隻流淚的眼上。周昂月愣了一瞬,忽然明白了黃泉的意思,終於止住了哭泣。
☆、第四十二章夜會上[修完]
傅皇後流產這件驚天大事被皇帝李暄宇硬生生壓了下去。諭旨一下,卻說是傅皇後保胎不利,反倒是有了個名正言順的廢後罪名。三日後,詔書送到,廢後傅氏就這樣開了鳳棲宮。據說她後來出家做了尼姑,修行的寺院就是她的家廟倒倉寺。此乃後話,按下不提。
內務府大總管元喜光大太監以及那日闖入鳳棲宮的內侍太監們人間蒸發了般消失個幹幹淨淨。右議政丞相周昂月被罷免了所有官職恢複了文侍的身份囚禁在停月宮中。而囚禁他的原因,宮裏宮外流言蜚語那是傳得沸沸揚揚。不過大家關心的倒不是這個,反而是這位周大人半年之間大起大落的‘英雄事跡’,一下子又成了長安城人茶餘飯後咂嘴的談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