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家不大的酒館。進門便道:“張老板,麻煩一斤最好的竹葉青,四個下酒的小菜。”說著幾枚大錢已擲在桌上。
那張姓的老板一撩簾子從廚房出來,卻原來是一個滿臉紅黑的油麵胖子。不過胖是胖的點,可人到十分的和氣。那張老板見著舞蹈師傅,笑臉迎了上去,接過酒錢轉頭對廚房裏道:“四兒,一斤竹葉青,四個小菜。酒要好—”吩咐完了,這才笑道:“哎呀,周師傅今日有甚麼喜事不成?往常從來不買酒的。”
舞蹈師傅笑道:“今日是家兄生辰,當然要買些好酒給哥哥祝壽。”張老板嘖了一聲,偏著頭道:“周師傅的家兄是不是給柴火村的土地主家教書的那個。”舞蹈師傅道:“正是家兄。”張老板一聽,紅黑的臉上放出光來,挑起大拇指道:“哎呀,周師傅,你家兄好福氣呀。聽說,那土地主的大閨女看上你家兄啦,媒婆子去了沒有?那土地主家有錢的很誒。。你家可要發大財啦。。”這時候一個夥計從廚房出來,將一壺紅封酒並四個包好的小菜遞到張老板手上,張老板又轉手遞給舞蹈師傅。舞蹈師傅一邊接過酒菜一邊苦笑搖頭:“張老板莫要取笑。媒婆子倒是去了,可那地主家的大閨女長的那叫一個醜,活脫是個母夜叉,我家兄哪裏是福氣!”
張老板挑眉瞪眼,擺了擺手道:“不怕,不怕,女子醜不醜沒有關係。”他扶著舞蹈師傅的肩壓低聲音道:“吹了燈都是一樣的。。最主要是來年生出個胖娃娃,那你家兄可就在女方家站穩腳跟啦。。”張老板這番話可謂說的肺腑,隻是那舞蹈師傅聽來隻有在心中暗暗歎氣他白費了力氣。
………………
蕭山縣郊區一座普通的農家院子裏正有一位公子在對月飲酒。他拿著酒杯的手輕輕抬起,象牙色的手指竟比他手中的酒杯還要白上幾分。
月輝從暗色蒼穹灑將下來,仿佛悉數照在了他的麵上。那張潔白勻停的臉,和深不見底的眼,靜靜的流動著淡淡清愁。
“我今年二十二歲了。”他說了一句,飲了杯酒。“我等了三年,人還沒來。”他又說一句,又飲了杯酒。
過了很久,他才苦笑起來,對身後端著托盤走來的舞蹈師傅歎道:“媒婆給我提親。。我是不是該娶妻生子。。”
“周公子?”舞蹈師傅輕輕喚了一聲,琥珀色的眸子裏是深深的擔憂。舞蹈師傅正是君南星,如今他為了和周昂月裝成一對兄弟,已改名為周南星。
周昂月轉過頭來,那雙眼凝結了月光,隱隱的閃耀著恐懼的微光。紅色的嘴唇因沾了酒水而流光瀲灩,黑發落在唇角。他還是那麼清姿靜雅,仿佛不經世事的年輕人一樣。“你說,我是不是要娶妻生子?”
周南星放下手中托盤,輕柔的擁住了周昂月雙肩。下頜抵著他的額角幽幽的道:“不要,你要等他,他會來的。就算你等不到他,你還有我。”
淚水奪眶而出,婆娑了那雙清水似的眼,隻有輕輕的抽泣。周南星捋著他黑亮的長發,抬頭遙望黑藍的天幕上那已經被雲彩隱去一半的月輪,精致的五官被夜色雕刻得更加深沉。倏忽他的嘴角浮起一朵隱隱的笑,額頭上的傷已經好了那麼久了為什麼還會痛?他不去想了,隻是將懷中的人摟的更緊。
“我今年不去長安了。”那周昂月突然說了一句。“哦,好啊。我們年年都去長安打聽趙離的下落,可是卻一點消息也打聽不到。不去也好。”周南星回道。
周昂月從他懷中抬頭,悲傷的問道:“他大概忘記我了。有時候回想起以前的事來,我似乎虧欠他太多。”周南星聽了,淡淡道:“就算他忘記你罷,你還是要好好活下去。”周昂月蹙起眉頭,望住周南星的眼中升起濃重的歉意:“對不起。。這幾年忙著找趙離,我都沒有兌現對你的承諾。我說過,要把你送還給陛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