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出了聲,才知道嗓子有多啞。江聘咳了咳,抬了脖子跟他說話,“我這胳膊,沒事吧?”
“啊…沒事。”軍醫愣了一下,搖搖頭,“副將放心,就您這身子骨,養養就好了。”
嗯…江聘點點頭,放他離開。
沒事就好,要是殘了,他的葶寶就沒人抱了。
可說是好好養養,哪是那麼容易的事。現在物資緊缺成這樣,連基本的糧食供給都無法滿足了,哪有那上好的傷藥和補品?
他的傷,他這三天的燒,全是靠江聘自己硬挺下來的。憑著心裏的那股勁兒,不屈不撓,不服輸。
江聘有些冷,他往上拉了拉棉被到脖子的地方,仰躺著發呆。
以後的路…可該怎麼走呢?
帳子被掀開,江聘皺了皺眉,想要罵兩句。瞿景的聲音便就傳了過來,帶著少年時期特有的沙啞,“哥?”
瞿景就是五皇子。江聘的表弟,幾乎是從小看到大的表弟。
“你…怎麼來了?”江聘驚訝,強撐著身子起來,看向他。
瞿景又叫了他一聲,坐在他的床邊,扶他躺下。這個十三歲的少年沒了一點以往的幹淨伶俐氣兒,蓬頭垢麵,眼圈紅腫。
江聘側躺著,聽著這個曾被先帝捧做心肝寶兒一樣的皇子,講著這幾個月的心酸。
說起來,也簡單。他那向來溫和有禮的二哥,反了。變成了誰也不認識的樣子,凶殘,暴虐,手上沾滿了至親之人的鮮血。
謀朝,篡位。殺戮,殺戮…
還有,衛將軍已經和那個來臣一起回了上京。說是去請罪。
他何罪之有呢?可還是要去請罪。
若是江聘沒有受這樣的傷,怕也是要跟著一起進京的。可是那天軍醫說他凶多吉少,那個大臣也就作了罷,急匆匆地和衛將軍一起回了朝。
可是,江聘沒死。他怎麼會死?
他舍不得死啊。
新皇之心,昭然若揭。他隻是想要滅了這一支軍隊罷了,這一支為國立下汗馬功勞的軍隊。包括那些拋頭顱,灑熱血而在所不惜的將軍。
他不擇一切手段。
可惜…該醒悟的人,醒悟得太晚。
現在,沒人再來阻攔這支殘兵敗寇的腳步了。那個大臣把他們視作一灘再也翻不起波瀾的死水,高高興興地複命去了。
真的是,彈盡糧絕了。
可真的是,無力回天了嗎?
“還有多少人?”江聘沉默了好一會,終是又啞著嗓子問出聲。
“能走的,能打仗的,差不多有五千人吧。”瞿景咽了口唾沫,答他,“…哥?”
“你嫂子還在上京嗎?她有沒有危險?”江聘眨了眨幹澀的眼睛,捂唇咳了聲。
“我逃來的路上,聽說新皇在追捕姨父一家。”瞿景眼裏有些光彩,“嫂子他們定是早就逃出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江聘喃喃,自言自語般。
可再抬頭時,他的嘴唇都被齒咬出了血。他眯起眼,透過半掩的帳門看向遠方。
“這個仇,我不能不報。你也不能不報。”
瞿景點頭,伸手握住江聘的手,“都聽哥哥的。”
“反了吧。”江聘咬著牙,恨恨地把字嚼出來,“我要讓那個狗皇帝,死無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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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旗還在風中招展,隻是上麵血淋淋的“夏”字,再次變成了“尚”。
原來區區五千人,也可以殺出一條血路。
江聘靠在門邊,眼睛盯著那麵旗。
後麵,是殘陽如血。
葶寶…等我去找你。你,不要怕。
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