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傾盆大雨中,顧沉聽著窗子摔上的聲音,就知道她有多憤怒。
這一周來,他幾乎每天晚上都來這裏,看著樓上的窗戶,卻沒有勇氣去見裏麵的人。
可他好想見她啊。
好想跟她說,五年前,他不是有意置她於那樣的境地的。
現在,她既然發現了他——
他邁開腳步,往大廳去。
不一會兒,門“吱呀”地開了,顧沉走了進來,濕透的黑色西裝貼在身上,身上直淌水,不一會兒,就濕了一地。
他眼睛裏布滿了血絲,滿臉愧疚地看著唐續,像一個懺悔者,前來贖罪。
看到他這樣,唐續頓時怒了。
她不要他懺悔,不要他的贖罪。
她以前心心念念,日日勞心、小心翼翼所求的,不過是兩家重修於好。
他沒有給她。
她想要見孩子,和他說說話。
他也給不了。
他現在的所作所為,對她來說,隻是在不斷地提醒她,他曾經有多麼殘忍,她又有多麼愚蠢。
“唐續,我已經知道當年的事了,我錯了!”他聲音嘶啞地說著,眼淚合著雨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他道歉得真誠。
她聽得一臉慍色。
“魏存紫……她曾經對你做的那些事,我已經讓她償還你了。”
“哦,是嗎?”她挑眉,來了點興趣。
不一會兒,顧沉親自為她撐著傘,帶她出了門,往莊園的後院去。
一進地下室,她就看到被關在暗閣裏的魏存紫。
她坐在地上,披頭散發,渾身汙垢,額頭上,臉頰上,手臂上,小腿上,都有些青紫傷痕。
地上,牆上,有些斑駁血跡,是她的。
連唐續都有些意外,才短短幾天沒見,她已經是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魏存紫已經被關在這裏六天了。
顧沉在得知了唐續自殺真相的第二天,就去了魏家,與她的父親說了她如何謀害他的妻子,逼得他的妻子自殺的事。
魏家就是因為懂些陰陽師的那些秘術,早些為老夫人所用,兩家有點淵源,魏存紫會些巫醫之術,被老夫人看重,收養在顧家。
她八歲進顧家,就迷戀上顧沉,後來就一直留在顧家。
她做了這樣的事,如今,以顧沉的實力和手段,稍有不稱心,就會讓他們魏家全族陪葬。
所以,在他還沒有提出任何條件時,魏父就親自喂了女兒食心草,並把人交給他。
他將人帶回,關到了這裏。
聽到有人進來,她抬頭一看,就看到唐續,她穿著紅色的裙子,越發的妖豔逼人。
“唐續!”她幾乎尖聲叫了出來。
原來,她沒有看錯,在主樓裏的那個人,真的是她。
“哐當!”唐續拉開門,走了進去。
“你不是人!你不是人……你別過來!”
她連滾帶爬地後退著,“砰”地撞在牆上,無法後退,整個人貼在牆上,別過頭去,眼睛不敢看她,渾身顫栗:“是你自己尋死的,不關我的事……”
唐續掐著她的脖子,板正她的臉,讓她看著自己。
“你要幹什麼?別殺我,別殺我……我求你放過了我,我錯了……”
唐續手上的力量越來越大,她的聲音漸漸卡在喉嚨裏,漸漸發不出聲來,滿目驚恐的眸子漸漸外凸,漸漸窒息。
唐續抬頭,透過風窗,看向外麵,驟雨已停,昏紅色的彎月從雲層中透了出來。
淩晨到了!
她手一鬆,魏存紫倒在地上,喉嚨裏發出一聲呼吸,清醒了過來。
下一秒,她捂著胸口抽蓄起來,臉色煞白,額頭上青筋暴起。
她翻起眼皮子,看向門外的顧沉。
“求求你,給我解藥!”
“我錯了!”
“放過我吧。”
“……”
很快,她就疼得在地上打滾起來,不時用頭去撞地,手指彎曲著,去扣胸口,勢要把心髒扣出來,讓疼痛停止。
“殺了我吧……”她哀求。
死了,都比這好些。
不一會兒,她額頭上的舊傷撕裂,鮮血順著臉頰下流。
唐續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原來,竟這般痛嗎?
才一周,她就受不了了。
當年她呢?
她整整忍受了四個月,不僅承受著身體上的疼痛,心靈上的疼痛更甚。
她想要保住她腹中的胎兒,想要孩子平安出生。
那種撕心裂肺的疼,是她魏存紫這輩子,都不可能體會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