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看看她的購物車,發現裏麵除了一些年畫、對聯、吉祥物、禮盒等年貨之外,還有一個兒童禮物。他隨手拿了出來,發現是一套機器人玩具,應該是送給男孩的。
他笑笑,把禮物又放進購物車,剛要抬頭看她是否已經選好,赫然發現她不知何時已經抱著挑好的東西站在他幾步之遙處,臉色卻看起來非常不好,煞白煞白,全無血色。
他一驚,忙推車過去:“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沒什麼……”她驚慌失措地搖搖頭,把手裏的東西快速扔進購物車,轉身抱起那個兒童玩具就玩具貨架跑。
他趕緊跟上,不明所以:“怎麼了?這個玩具不要了嗎?”
她完全不理他,跑到玩具區,把那個玩具放回到貨架後,才悶聲胡亂說道:“這個不打折,不合算。”
他笑了笑,又把玩具拿了回來:“馬上過年了,不合算也沒時間從別的地方買了。拿著吧,我來付錢。”
她怔怔地看著他的動作,突然十分後悔。
為什麼要表現得這麼欲蓋彌彰?過年了給親戚朋友買幾個禮物不是很正常的嗎?她現在這個樣子反而顯得可疑。
她低下頭狠狠攥起了拳頭。不行,她不能這麼容易被他看穿。無論到任何時候,她都該鎮定自如才對啊。
他們推車到了樓下生鮮區。樓下更是人聲鼎沸,向梓沫卻沒了逛的心情,隨意買了幾個堅果禮盒,就準備結賬離開。
排隊的隊伍特別長,仲沐陽卻沒有絲毫不耐煩,一直極有耐心地跟隨隊伍一步一步地往前挪,讓她反而有些失望。
“我們是不是從沒有一起逛過這種賣場?”他隨意說著話,想要緩和一下氣氛。
向梓沫冷著臉咬了咬唇,沒說話。
那時候,他們不僅沒有出去約過會,甚至連一起去逛超市的機會都沒有過。往往缺點什麼,都是他一個人隨手從公司百貨商場底樓的進口超市買回來。當時她怪他怎麼那麼講究,總是吃昂貴的進口食品,他卻總說懶得跑遠,反正也吃不了多少。
現在想想,他那時候的疑點真多呀。可惜的是,她那時候太蠢了。
隊伍還有很長,仲沐陽見她臉色不是很好,不禁有些擔心:“你沒事吧?是不是又低血糖了?”
她一怔,沒想到他還記得她低血糖的事,忙搖搖頭道:“沒事,就是人有點多,呼吸不暢。”
“要不你先出去找個地方坐著,我來買單。”
“沒事,好多了。”
她的態度極淡,讓他有些無奈。他靠近了她些,趁她不備伸手捉住了她的手,強行與她十指交握,親密無間。
她一顫,想躲開,他卻更緊地握住了她,牽著她的手放進他的外衣兜裏,嘴上柔聲責備:“你看你,手怎麼這麼涼。”
她又掙紮了一下,卻無功而返,隻好煩躁地蹙眉瞪他:“你今天又來幹嗎?”
他笑:“提前給你過生日。”
她愣住。今年過年比較早,她的生日正好卡在過年期間。真是難為他了,竟還記得這麼牢。
他在衣兜裏握住的她的手更握緊了些,似乎想要把他的體溫傳遞給她。
“我訂了晚餐,等會兒帶你去吃。”
“算了。”她低下頭說,“我身體不太舒服,想回家。”
“那好。”說著,他另外一隻手掏出電話,撥通,對著電話那頭說,“等會兒我給你發個地址,你安排一下,把訂的餐送到那個地址去。”
他還真是越來越有資本家的派頭了。向梓沫看著他行雲流水般發號施令,默默地想。
兩人看起來就像個情侶一樣親密地買了單,去了停車場拿車,再一起開回家。
她今天格外沉默,不吵鬧也不迎合,非常冷淡。但他不著急,也不在意,耐心十足。
餐廳的飯菜和蛋糕很快送來了。
“要不要喝點酒?”他看她臉色好多了,便問她。
“不要。”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他兀自笑笑,拿了杯子給兩個人都倒上:“能喝就喝點,紅酒有助於睡眠。”
他調整了一下客廳的燈光,切換成溫暖的橘色,再燃起餐廳送來的心形蠟燭,一個標準的二人浪漫燭光晚餐隨即出爐。
向梓沫第一次享受到這樣的燭光盛宴,覺得有些可笑。當初在一起的時候,一點都沒看出他有這樣浪漫的因子,現在被拒絕得狠了,反而自學成才了。
從剛才在超市,她就一直在想,如果當初他們也能這樣大大方方地出門,大大方方地逛超市,大大方方地手牽手走在大庭廣眾之下,是否結局就會不同?想必那時候她也不會那麼不自信,連質問他的勇氣都沒有。
也好,今晚正好大家做個了結。
她抿了一口紅酒,口感圓潤醇厚。這就是仲沐陽現在的基本生活水準,而於她而言,便是奢侈品。這就是兩人之間的差距。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她輕輕地放下酒杯,透過跳躍的燭光看著他,“你一定要如實回答我。”
他如春風般地對她微笑:“你問。”
她清澈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的雙眼,不容他有絲毫回避。
“如果當年,我主動向你提出要求,想要和你像今天這樣逛賣場,和別人一樣逛遊樂園約會,去正大光明參加你朋友的聚會,讓你介紹我給你所有的朋友,你會不會同意?”
他神色明顯地怔了怔,麵上仍殘存著笑意,但他卻開始沉默。他的目光的確沒有絲毫回避,也沒有絲毫遊移,但他選擇了沉默。
他深深地看向她,一言不發。
沉默,往往也是一種回答。最誠實的一種回答。
向梓沫苦笑了笑,了然點頭:“我明白了。”
他深不見底的眸光終於有了些許的波瀾:“不,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什麼!”她突然憤怒地把手裏的刀叉一把拍向桌麵,情緒來得又快又急,一雙清澈的眼睛此刻已被突如其來的怒火點燃,幾近通紅地瞪著他,像隻被惹急了的貓,“我什麼都明白,所以我才覺得悲哀!我在你眼裏可不就是那麼見不得人嗎?既然如此,你談什麼說你愛我?你懂什麼是愛?就你也配談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