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克魯什霍娃,”她說,按捺住衝動,沒有掏出被揉成一團的電傳,可憐巴巴地在毫無瑕疵的冰涼大理石上撫平,“找維瑞克閣下。”
“克魯什霍娃小姐,”接待員說,“維瑞克閣下今天無法返回布魯塞爾。”
瑪麗盯著她完美的嘴唇,同時感覺到兩種情緒,一是這句話帶來的痛苦,一是她逐漸學會在失望時享受的劇烈快感,“我明白了。”
“但是,他決定通過感官鏈接進行這場麵試。請您走進您左手邊的第三扇門……”
這個房間是白色的,陳設簡單。兩麵牆上掛著沒有裱框的作品:看似被雨水浸泡變色的硬紙板,經過多種器具的反複穿刺。緊張症藝術。守舊主義。這種作品專門賣給財產代管人,在德國各家商業銀行的董事會手上傳閱。
她在一張皮革矮凳上坐下,終於允許自己鬆開了電傳。她獨自一人,但肯定通過某種方式受到監視。
“克魯什霍娃小姐,”她走進來的那扇門對麵還有一扇門,一個年輕男人出現在那扇門的門口,身穿技術人員的墨綠色工作服,“請稍等片刻,您將穿過房間,走進這扇門。請慢慢抓住門把手,要用力,讓手掌皮膚盡可能多地接觸門把手。進門的時候請當心。這樣能盡量減少空間定向障礙的影響。”
她訝異道:“請您——”
“感官鏈接。”他說完便後退,關上那扇門。
她站起身,盡量把濕漉漉的衣領捏出個形狀,摸摸頭發,心想就這樣吧,她深吸一口氣,走向那扇門。聽過接待員剛才的話,她準備迎接她知道的唯一一種鏈接:經由貝爾歐洲公司接通的擬感信號。她以為自己要戴上布滿皮層電極的頭盔,而維瑞克用一名靜默接受者擔當人體鏡頭。
但維瑞克的財富完全處於另外一個量級。
她的手指包住涼絲絲的黃銅門把手,門把手似乎開始蠕動,在接觸的第一秒內就在材質與溫度的連續譜之內迅速滑變。
門把手重新變成金屬物——塗著綠漆的鑄鐵——向外向下沿著透視線展開,此刻她握在手裏的是一道古老的欄杆,她大吃一驚。
風吹來的幾滴雨點落在臉上。
雨水和濕潤泥土的氣味。
許多小細節衝突帶來的混亂:一方麵是在藝術學校時一場喝得爛醉的野餐會的記憶,另一方麵是維瑞克的完美幻境,兩者爭鬥不休。
她腳下是巴塞羅那的獨特風景,煙霧籠罩了聖家堂造型怪異的尖頂。她的另一隻手也抓住欄杆,抵抗眩暈的感覺。她認識這個地方。這是桂爾公園,安東尼・高迪破敗的童話王國,位於市中心背後的一片貧瘠高地上。她的左手邊,配色瘋狂的馬賽克拚貼蜥蜴沿著坡道向下滑到一半,凝固在那裏。嘴部的噴泉澆灌著花床上沒精打采的植物。
“您失去方向感了。請原諒我。”
約瑟夫・維瑞克坐在底下的一條曲折長椅上,柔軟的短大衣裹著他寬闊的肩膀。多年來她一直覺得維瑞克的相貌有幾分眼熟。這會兒不知為什麼,她想起了維瑞克和英國國王的合影。維瑞克對她微笑。硬邦邦的黑灰色頭發底下,他碩大的頭顱形狀優美。他的鼻孔永遠張開,像是在嗅聞藝術和商業看不見的氣息。他帶著無框的圓眼鏡——這是他的標誌,眼睛很大,呈淡藍色,出奇的柔和。
“瑪麗・克魯什霍娃,”她說,按捺住衝動,沒有掏出被揉成一團的電傳,可憐巴巴地在毫無瑕疵的冰涼大理石上撫平,“找維瑞克閣下。”
“克魯什霍娃小姐,”接待員說,“維瑞克閣下今天無法返回布魯塞爾。”
瑪麗盯著她完美的嘴唇,同時感覺到兩種情緒,一是這句話帶來的痛苦,一是她逐漸學會在失望時享受的劇烈快感,“我明白了。”
“但是,他決定通過感官鏈接進行這場麵試。請您走進您左手邊的第三扇門……”
這個房間是白色的,陳設簡單。兩麵牆上掛著沒有裱框的作品:看似被雨水浸泡變色的硬紙板,經過多種器具的反複穿刺。緊張症藝術。守舊主義。這種作品專門賣給財產代管人,在德國各家商業銀行的董事會手上傳閱。
她在一張皮革矮凳上坐下,終於允許自己鬆開了電傳。她獨自一人,但肯定通過某種方式受到監視。
“克魯什霍娃小姐,”她走進來的那扇門對麵還有一扇門,一個年輕男人出現在那扇門的門口,身穿技術人員的墨綠色工作服,“請稍等片刻,您將穿過房間,走進這扇門。請慢慢抓住門把手,要用力,讓手掌皮膚盡可能多地接觸門把手。進門的時候請當心。這樣能盡量減少空間定向障礙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