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欄山上人山人海,早沒了平日的幽靜;井欄山下人潮湧動,將個勝湖圍得是水泄不通。井欄山上上下下一派抑不住的喜氣熱鬧。

不知是日頭太烈還是別的什麼,莊氏坐在自家放了冰盆的馬車裏,既感覺不到一絲清涼也感覺不到半分喜氣。

彩屏雖然先前並沒有隨莊氏進觀勝樓,但作為多年心腹,隻看莊氏板著臉,緊鎖著眉頭,便知道她心情不好。

至於為何會心情不好……這也並不難猜!彩屏不由越發低眉順眼地縮在馬車角落,努力減少著存在感。

誰知莊氏卻突然嗬斥道:“你是死人嗎?這麼熱的兒,也不知倒杯茶水,帶你出來有什麼用?”

彩屏心中暗歎,知道自己今兒是躲不過了,隻好硬著頭皮上前,又特意挑了莊氏平日裏甚為喜愛的薄荷茶,討好地笑道:“太太前兒薄荷茶涼了吃才好,今兒又格外熱,奴婢便想著多放放,沒曾想竟是耽擱了太太吃茶。”

莊氏聞言掃了眼彩屏,到底是身邊多年老人兒,向來乖巧懂事兒,莊氏不由壓了火氣,輕“嗯”了一聲兒,便接過彩屏雙手捧來的茶盅。誰知輕抿了口,莊氏卻覺得今兒這薄荷茶格外的難以下咽,一時間滿腔怒火竟是再也壓抑不住!

周熔騎在馬上隨著莊氏的馬車緩緩朝山下走去,感覺哪兒哪兒都是鄙夷的嘲笑……

正是滿心膈應時,又忽然聽莊氏在馬車內喝罵道:“沒用的東西!”緊接著便是杯盞與車板子碰撞放出的清脆聲兒……周熔頓覺莊氏罵的就是自己!

從觀勝樓就憋著的那口惡氣,一時間在胸中急竄,怎麼也壓抑不住,猛地地爆發了出來。

雖不至與莊氏脾氣,卻是朝馬車咬牙道:“母親慢性,兒子先去前頭探路。”完一夾馬腹便奔了出去。

莊氏聞言詫異地撩起車簾探出頭來,原想要喚住周熔問問發生了何事,卻見周熔早已策馬跑遠,隻留下一道背影。

莊氏雖然怒不可歇卻也無可奈何,誰讓這是自己寶貝兒子呢?隻嘟囔了句:“這孩子,也不知突然抽什麼瘋!”隨即搖了搖頭也就過了……

周熔策馬一路奔回周府,雖撞翻了不少攤販,心中那股子鬱鬱之氣卻也稍稍紓解了些。誰知剛進二門正要去與老夫人問安,便見周二老夫人院兒裏的丫鬟,腳步匆匆地走了過來。

周熔腳步一頓,伸手攔住了這姿容不錯的丫頭,笑道:“不在老夫人跟前兒好生伺候,意兒這是要上哪兒?”

意兒一見是周熔趕緊往後退了半步,自從出了可兒的事兒,周二老夫人將院裏的丫鬟都狠狠地敲打了一遍,還發賣了好些人。

是以意兒並不敢與周熔太過靠近,隻屈膝一禮,回道:“爺回來了就好,剛奶奶發起熱來,老夫人這會子正著急呢,命奴婢趕緊去前頭叫管家請大夫。”

聽意兒提起洛妙姝,周熔整個人都不好了,臉頓時垮了下來。剛剛才紓解開的那口惡氣也再次升騰起來,想也沒想便嗬斥道:“既然爺回來就好了還請什麼大夫?”

意兒聞言一愣,下意識地抬頭望向周熔。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瞧著甚是惹人憐愛。